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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良?”
这两个字安王常常唤,婉玉公主也常常唤,按理说陈渝不应该觉得陌生。
可今日唤出这二字的,是秦胥。
陈渝浑身一震,下意识抬头看去。“陛下?”
秦胥的喜怒不定是满朝皆知的,此时此刻他脸上挂着的笑容就显得十分渗人。
“安王是这么喊你的,没错吧?”
陈渝心里犯着嘀咕,拿不准座上的这位到底在寻思什么,把他召来这种隐秘的地方,必定不会是什么小事。
犹豫了片刻,只能应道:“回陛下,是。”
“那你是怎么称呼安王的?”
陈渝顿时浑身一紧,努力压下心中的忐忑,暗道一声,果不其然,秦胥召他来这儿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私下里视安王为主,自然也称呼主子,只是这话万万不能当着秦胥的面说……
“回陛下,自然是按规矩,称一声「王爷」。”
秦胥嗤笑一声,又道:“朕怎么听说,你称其为主啊?”
陈渝的背后已被汗水浸湿,咬紧牙关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只是秦胥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只要陈渝不声,他便也一言不发。
许久,陈渝终于应了一句:“安王是臣的主子,今生都不会变。”
此言一出,明明已是泰山压顶,可陈渝却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他的心里话,不怕人知晓。
秦胥又笑了:“安王唤你子良,你视他为主。那朕也唤你子良,你是不是也能视朕为主啊?”
明明是笑着说出来的话,却逼得人浑身颤栗,仿佛刀刃已经悬在了颈边。
“陛下说笑了。”
“朕从不说笑!”
这天说变就变,方才还是笑脸迎人,这会儿突然就阴云密布了。
秦胥收起了笑意,面若冰霜,冷冷看着面前这人:“朕近日找到了两件东西,想问问陈大人认不认识。”
陈渝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已经深深的陷入了掌心,若不是灯光过于幽暗,或许能看见他撑着的地面上又斑斑血迹。
只见一直没有说话也没动过的徐阑突然走到陈渝面前,从袖中取出两个物件,放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是两个兵符,一模一样的兵符。
看清了眼前熟悉至极的两个物件,陈渝顿时浑身发冷,眼前发黑,摇摇欲坠,如坠冰窟。
秦胥倚着龙椅敲着一旁的扶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样,陈大人认识这两件东西吗?”
第110章 杖杀
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
只是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儿!他自长宁年间起就从陈府搬进了公主府,藏什么东西也都是藏在公主府里,为的就是没人敢随意搜查公主府。
不想今日……
陈渝强行压下了满腹惊慌,鼓着劲儿让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拾起两个兵符,装模作样端详了一番,恨不能将这俩看出朵花来,才淡然道:“不认识,陛下何意?”
“不认识?”秦胥起身靠近他走了几步,在他面前不足一步的位置半蹲了下来:“那就奇怪了,这可是从你府上搜出来的。”
抓着这句话中零零星星几个字眼,陈渝心思一转,突然间松了口气。
我府上搜出来的?呵,那就不可能了。秦胥这老贼想的倒是仔细,这是做了两个假兵符诱供?若不是话中破绽,只怕还真能唬住他。
可惜,这主意注定要打水漂了。
没等他应答,秦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额头,改口道:“说错了,是在——婉玉公主府搜出来的。你说啊,公主怎么会藏这两个东西呢?”
陈渝刚放下来的心又一次悬到了嗓子眼。
“陛下,公主所犯何事,为何搜查公主府?”
秦胥起身回到了身后的龙椅上,心里暗自一笑,他没搜过公主府,这两个兵符确实都是假的,方才陈渝脸色有变,那就说明了他不会把兵符藏在自己府邸。
不在陈府,就只能在公主府了。
“朕不光搜查了公主府,朕还知道这兵符是哪儿来的。”秦胥声音渐渐冷了下来,目光狠厉,盯着眼前的人说道:“主帅黄将军造了假兵符糊弄江晏,又在城中茶馆与你私会,你二人在茶馆雅间有说有笑一个时辰有余,黄将军将真兵符交到了你手上,你收了兵符,带回公主府了。”
“如何,朕说的对吗?”
陈渝已是满身冷汗,如果说秦胥仅仅猜对了公主府三个字,他或许还能以为这是诱供。
可秦胥说的一字不差,就连私会的时间地点都不差……他这是早就在秦胥的控制下!
“一国天子,竟也做这种小人之事,跟踪监视臣下。”
这话中的语气显然变了,其中的恨意最为明显,除了恨之外,还夹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秦胥不置可否,挑眉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一种名为成就感的东西愈发膨胀。
“怎么,驸马爷准备破罐子破摔了?如果朕告诉你,这些都是一个名叫陈绍的刑部官员告发的,你有何感想?”
陈渝突然笑了,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陈绍,他算个什么狗屁东西!他恨我?他怎么不想想他那个婊子样儿的娘做过什么!”
这一声怒骂在阴暗又幽静的密室里回荡,久久未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