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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闱大考连着考了三天,结束的钟声敲响时,尘埃落定,考生和官员都松了一口气。等到这数千人陆陆续续离开,贡院里只剩下几个主考官员。
许琅吩咐着下边官员封好考生的答卷,又命人检查了每一个隔间,这才回到暖阁向薛继复命。
“这几日都辛苦了,回去早点歇息,明儿就该判卷了。”
薛继摆了摆手,这就起身走出了暖阁,王衢已经在外边候着了,一见他出来,赶紧上前欠身问安。
“主子辛苦,夫人备了酒菜在府上侯着。”
“嗯……”
不难看出薛继的脸上满是疲惫,回到府中看见一桌酒菜也提不起兴致,陪着沈玉容和苏虞用了晚膳,就直接回房歇息了。
——
春闱之后的十天里,贡院里又是昼夜不停,直到深夜仍然灯火通明。
几位主考官员忙得焦头烂额,却又一点不敢疏忽,除了仔细阅览手中的考卷,还得留意有没有出岔子。
判卷之后,还得整理出前三甲名单,命人抄录下来准备放榜时贴出去。
实在是忙碌的抽出开身,直到名单贴出,薛继还没仔细看看上面的名字。
他没注意,可有人注意着。
或者说,是早有预谋。
就在放榜后的第二天,京中传出了不小的风声。只听街头集市上、茶馆酒肆中,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二甲第一那个谢知希,我怎么记得他是个赌徒?”
“这种不学无术之人也能考到二甲,真让天下读书人寒心。”
“人家傍着高人,拿个二甲有什么难的。”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在这儿的都是些闲着无事就爱嚼舌根的妇人,一听有隐情,立刻凑了上来,连连追问其中细情。
“这话怎么说?”
“陛下才肃清了朝廷,什么人敢把手伸到春闱上?”
只见那人故作高深,抚着胡须轻笑一声。
“你们难道不知,那谢知希是当今丞相的门生?”
第124章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这传言就从一个无名老者口中传出,几天之内传遍了长安。
所有人都知道了赌徒谢知希傍着丞相考中了二甲。一时之间,质疑声不断,闹得满城风雨,不知京中有多少人恨不得当着薛继的面质问一番。
御书房内;
秦胥看着手里的奏疏,脸色愈发凝重了。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突然动了大怒,抬起手一掌狠狠拍在桌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将桌边的茶盏震落,茶水撒了一地,而那上好的白瓷也碎了一地。
薛继听人传唤赶来御书房时,进门看见的就是这副情形。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嗯。”秦胥随口应了一声,目光仍然停留在面前的白纸黑字上,丝毫没有抬头看他的意思。
稍稍一想近些天传到耳朵里的流言蜚语,自然而然也就猜到了几分,薛继心知肚明,这御桌上一摞奏疏,保不齐大半都是对他口诛笔伐。
想到这一层,薛继心里一沉,眼中多了些阴郁,早在开考前看见谢知希的身影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只是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
谢知希也真是豁的出去,这事儿损人不利己,他就这么自信,陈绍利用完他还会拉他一把?
现在已经处在被动的位置上了,总不能任由他们蹬鼻子上脸,真当这朝廷是江陵陈家由他陈绍说了算不成。
“陛下,臣有一言。”
“说……”
薛继微微一颔首,自己在心里粗略打了个草稿,随即张口说道:“臣听说京中近日风言风语不断,事关二甲之首的谢知希。”
话说到这儿,稍稍顿了一下,他看见秦胥的目光从奏折上移开来,正朝他看来。
“谢知希此人是臣在乾州时扶住的一个学生,因其幼时天资聪颖又讨人喜欢,所以回京时就捎带他一同回来了。
时隔多年,臣想着他年纪渐长,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便对他不常过问,至今已有三五年了。臣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不学无术,成日与人赌博。”
秦胥面色不改,只沉声道:“你要如何证明你不常过问?又如何证明没有给他伸以援手?”
问到这儿薛继就觉得憋闷,明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偏偏有人煽动几句就能让他们什么都忘了,连一点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
所谓人言可畏,畏的就是这个。
他自嘲道:“人人皆知。”
秦胥看了他一眼,突然轻笑了一声:“可人人不言。”
听了这话,薛继突然平静了些。
世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天子能决定他的生死,若是秦胥一字不信,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弄权者也不过是跳梁小丑,有何可惧?
于是他反问道:“他们说的,您信吗?”
信吗?当然是一字不信。秦胥心里发出了一阵冷笑,他比谁都了解这些个官员。
但凡听见一点风声都恨不得将人置之死地,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往上爬。这种把戏,实在没什么意思。
“你的人,你自己管好,朕希望五日之内御书房不会再出现这些东西。”说着,秦胥随手指了指一旁堆积成山的奏疏。
那就是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