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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次是花陈灼的钱,他总不好让陈灼大出血。
两人都没带雪具,打算到雪场再租。
陈灼的雪具和滑雪服和陆星泽的是定制配套的,都留在了陆星泽的旧居中,陈灼不打算用那一套。
到了地方,行李先行送去了半山腰的宾馆,两人租好了雪具,换好装备。
陈灼租了一套红色滑雪服,银灰色护目镜,头盔黑色,雪鞋、手套、面罩也是黑红灰色系。
夏知风选了一套蓝色的,假装不太懂地问陈灼是租双板还是单板,陈灼给他拿了一套双板。
“好多人啊。”两人排队买缆车券的时候,夏知风还在吃白巧克力。
“嗯?”陈灼倒是对夏知风这个反应有点惊讶。
现在度假村正在打折季,又正是滑雪的时候,本来就会有很多人的。
不过,这确实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新鲜的体验,陈灼在遇到陆星泽之前没有滑过雪,遇到陆星泽之后,去的又都是最高档的滑雪场。
夏知风,不,陆星泽,从出生起就没去过公共滑雪场。
“啊,我是说,比我想象中的还多,哈哈。”夏知风遮掩过去。
坐脱挂式缆车的时候,一个缆车里坐6个人,夏知风和陈灼的对面坐一对情侣,旁边坐一对夫妇,大家都在聊天、拍照,热热闹闹的。
“大学生放假了,出来玩啦?”中年叔叔很健谈地向夏知风、陈灼打招呼。
“对啊。”夏知风元气满满。
陈灼看了他一眼,夏知风撒谎毫不脸红。
“真好,”中年叔叔爽朗地笑道:“这是你室友啊?”
“这是我男朋友~”夏知风搭着陈灼的肩,自豪。
“我是他室友。”陈灼面无表情地对大叔说。
“哈哈哈哈!”叔叔被逗得直笑,旁边的阿姨看了一眼他们的红蓝配色滑雪服:“其实不冲突。”
陈灼指望大叔可以帮忙反驳一下。
大叔看了一眼阿姨:“老婆,你说得对。”
“姐姐,你今天的眼妆好漂亮哦,跟这身滑雪服搭配得真是相得益彰。”夏知风开始小嘴抹蜜。
陈灼默默转过脸去看雪景。
缆车一路上行,山岩和松树相映成趣,深翠、铅灰和纯白点缀出无边画境,还能看见远处宾馆的楼顶。
“哎,你看那儿,”夏知风指了指不远处:“好美,一整片纯白的雪壁,好想踹一脚。”
“…”
“怎么,你没有这种破坏欲吗?”
“没有,”陈灼说:“我想让它永远是那样。”
夏知风看向陈灼:“维持一个完美的东西得多难啊,随时都要担心它会被像我这种坏人毁掉。”
或许是这样,陈灼确实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快乐起来的人。
在外人眼里看来,陈灼是最受命运之神眷顾的人,年纪轻轻遇到了首富的儿子,被他放在手心里宠爱,又进入演艺圈,拿到了最年轻的影帝,就算现在就收手不干,也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躺在金山上生活。
这样的人生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还有什么不快乐?
陈灼在公众面前,对自己的过去闭口不谈。
他想他没有资格表达自己的不快乐。
他的人生,似乎一直处于一种担忧的焦虑中,从小学开始,父亲嗜好赌博,家里的家具一件件变少,母亲越来越焦躁,父母紧张的关系、家中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让他始终放不下心。
母亲的离家出走,总算让他不需要再担心父母吵架,但他一直担心着母亲在外生活得好不好。
高中的辍学,总算让他不需要担心学费够不够,但他必须开始自己谋生,做着最底层的工作。
后来,又被追债的人骚扰到连这种工作也干不下去了。
和陆星泽在一起后,这种心惊胆战的日子终于缓和了一些,但立刻,他得知了陆星泽的病情,这让他每一天都在忧虑中度过。
他害怕陆星泽真的死去,到处去寻找医治他的方法,但努力的成果太有限了,根本是杯水车薪,蚍蜉撼树。
后来,陆星泽也永远离他而去。
陈灼依然记得,陆星泽带他去雪山别墅的时候,开着私人直升机带他看山上的雪景。
那真是陈灼一生都无法忘却的画面,巍峨的雪山是一片无人的绝域,从高处看下去,山体洁白得摄人心魄,陈灼第一次看见那样傲然、无情、原始的白色。
在那一刻,陈灼觉得全世界只有他和陆星泽两个人,在目之所及的世界,的确如此。
得知陆星泽死讯的那天,陈灼又想起他们一起去看雪山的画面,那原始的雪山无数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陆星泽为他带来了一个太过灿烂、丰盛、精彩的世界,离去的时候,却将陈灼留在了那片雪地里。
陈灼出神了很久,夏知风叫他的时候,缆车已经到了山顶,人们陆续下车了。
“没事吧?”夏知风隔着手套和面罩摸了摸陈灼的脸颊:“脸色好差…晕缆车了?”
“没事。”
“你不舒服的话,我们先回宾馆休息一天,明天再来好了,”夏知风说:“反正一星期呢,不急。”
陈灼摇了摇头,下了缆车,转身想扶着夏知风,没想到夏知风动作比他快,也学着他的样子滑了下来,然后直接摔倒在了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