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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读了很多书,也渐渐明白,想在一个大宅院里安安稳稳地生活,不是简单的事。”李修戎咬着笔杆,趴在桌上,斟酌着词句,时不时翻翻放在一边的书,“大夫人她的确有很多小动作,但她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娘亲,不能轻易动她。”
烦恼地挠挠头,李修戎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写:“估计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过年了,翁翁今年见我勤学好问,非常高兴,送了不少皮料给我,我差人做成斗篷送给你,不知到你满意不?”
摸摸还没寄出去的貂毛斗篷,李修戎边写边想,岑叔身体看上去比较弱,又住在山边,可不能吹到山风病倒了,不然决明和朝安肯定会非常着急。
决明和朝安也不能生病。
对。
想到这儿,李修戎在纸上写:“岁寒,夜风雪大,保重身体。”
翻着一旁的书,李修戎抿嘴对着书抄上一段,“奉承薄资,聊祝吉安,望勿嫌弃。”
在信的末尾照旧画了三只貂,吹吹墨汁,李修戎满意地捋着貂皮斗篷,似乎对自己画技十分满意。
等墨汁干,李修戎抬头,窗外已经开始飘雪了,走到园中折一枝腊梅,掐几朵塞在信封里,封好后连同斗篷一起,让人送到大漠乡。
看着信末的三只眼神无辜的貂,决明哭笑不得,李修戎像是点亮了画画技能一样,字没写好多少,卡通画倒是越画越好。
又点一盏灯,让屋里看起来更亮堂些,决明开始磨磨叽叽地写回信。
“李修戎: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山中风雪固然大,不及李大哥千里送貂之情。”
决明苦恼地抓抓头,怎么样写信才不会暴露自己也是半个文盲的事实!?
想了想后,决明话锋一转,“怕你看不懂,特意用白话写。”
“前段时间大漠乡遭遇雪灾,附近村庄有不少人家的房顶被压塌了,好在没有伤及人命。里正让人防范及时,大漠乡没有受到损失。”
“石叔的腿好的差不多了,估计元宵时就能带着小花去镇上看灯。”
决明写着,自己炒了瓜子,但是路上不便保存,就不给李修戎寄了,只把打的黑兔做成的兔毛帽子寄给了李修戎。
收到帽子的李修戎立马喜滋滋地戴上,浑然不顾身旁吴渊的惊奇,大摇大摆地从屋里出去,恨不得昭告天下:决明!送了!我!李修戎!一顶帽子!他亲手做的!
逛了一圈,李修戎被翁翁喊过去,在翁翁惊奇的目光中行礼。
“你……”李迪看了一眼大孙子,多大个人了,还戴着有两只兔耳朵的兔皮帽子。
“怎么了?翁翁?”李修戎好奇地看着翁翁。
“无……无事。”李迪低头咳了一声,暗道:着孙子刚好没多久,又准备皮起来啦?算了算了,他折腾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习惯的?
李迪跟李修戎说了一会话,透露出开春就能往京中调任,他爹也是同样能往京中调,到时候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想起那不省心的儿媳,李迪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放李修戎回去,又喊来管家,交代他今年的年货可以办起来了。
李修戎顶着兔耳兔皮帽,在府里浪了几天后,吴渊才忍不住提醒,兔耳朵的存在,没想到李修戎竟然反驳:兔耳怎么了!你知道把兔耳剥下来有多难吗!这可都是决明的心意!
团练副使府上的新年过得十分低调,李迪到底是年纪大了,吃过年夜饭,陪李修戎放了会炮后,遵循作息习惯回房睡觉。
李修戎带着几个爱玩的厮儿一起,在院里院外放烟花,放二踢响,放连响爆竹,整个院子闹哄哄地,一直到三更天才歇下。
伏卧在盘山下的村庄,并不因为离县城远就没那么闹腾,反而没了县里拥挤房屋的约束,各家把买来的爆竹全拿出来,从吃年夜饭开始放起,一直不停歇。
每年放烟花爆竹,是里正家的传统,王家几个长辈带着小辈一起把烟花抬到祠堂外,让胆大的青年去点着。
火光顺着引火线逐渐没入纸筒中,沉寂片刻,在所有人都以为烟花哑火的时候,“咻——”地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蹿上天空,在天空炸亮。
五色烟花形状简单,没有未来各色烟花那样变化繁多,决明站在院内遥遥望着天空,朝安却忍不住拉着哥哥的手,蹿出院外,对着烟花叫着跳着,很是兴奋。
火光映在决明的眸子中,一闪一烁,被朝安的快乐感染,决明忍不住抿着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拍手。
不少胆大的田园犬对着烟火汪汪叫,鸡舍胆小的鸡吓得挤成一团,咕咕叫着。
后院逃过被屠宰一劫的小猪哼哼叫,似乎还想再吃点东西。
山下人们纷纷走出门,大人讨论里正家今年买烟花又花了多少钱,小孩指着天说这朵烟花像什么,那朵像什么。
害羞的女娃站在大人身后,悄悄望着各色烟花,幻想这么美的烟花,天上的神仙会不会看到。
闹够了,玩累了,岑朝安窝在哥哥的怀里,一双手还勾着哥哥的脖子,昏昏沉沉地往下栽,决明扶扶朝安,岑道年比划了一个手势,把朝安的手从决明脖子上拿下来,轻手轻脚地放在里屋内,给他脱了衣服盖好被子。
子时正,外面烟花震耳欲聋,里正带着人在祠堂祭拜,祈求祖先保佑大漠乡来年能风调雨顺,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