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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烧完纸,又端端正正一起三叩首,仿佛真如夫妻那样,给父母跪拜。等沈嘉拉萧翌起身时,心中还有些恍惚。
没想到,他竟然愿意跪拜祭祀自己的父母。
回来的路上,沈嘉问道:“你最后在墓前,默念了什么?”
萧翌愣了愣,淡淡道:“对二老说,让他们放心,你在我这里很好。只不过……你们这一脉,恐怕要绝后了。”
“我不在乎。”沈嘉急忙道,“我想,我爹娘也不会在乎的。”
“其实,自从木槿怀孕后,我……”
沈嘉知道萧翌又要说什么,急忙堵住他的嘴,“我不需要孩子,你也别说什么拖累我这类的话,我不想听。”
萧翌移开沈嘉的手,“好了,都见过你父母了,我还能说什么。真不知道咱们俩,算不算是孽缘?”
“孽缘就孽缘,只要我和你能在一起,我就欢喜。”沈嘉坚决道。
萧翌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对了,你在你父母墓前,念叨了什么?”
“我对他们说,我在京城一切都好,认了两个妹妹,还找到了良人。”沈嘉说着看了眼萧翌,继续道,“我请求爹娘在天上保佑你,健康长寿。”
真是朴素又简单的愿望,但对于萧翌来说,却是奢求。他淡淡道:“怎么不让他们保佑保佑你?”
“我现下就很好,没有什么可求的了。”沈嘉说道,“微明,我爹娘都是很善良的人,他们在天上,一定会祝福我们的。”
说罢,他轻轻拉住了萧翌的手,萧翌没有挣扎,慢慢的回握住。
二人彼此早已心意相通,唯一能拆散他们的,只有寒毒。
沈嘉不由回忆起了庶人萧竖的话——寒毒,是世上最恶毒的毒药。
傍晚时分,萧翌一行人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离开。族长得知后,一脸惋惜,拉着沈嘉的手恋恋不舍道:“这才刚来,怎么就要走啊。”
“我有公务在身,不能久留。”沈嘉冷冰冰的说道。
一句公务在身,让族长再无挽留的余地。他只好讪讪道:“是啊,朝廷的差事要紧。要不……一家人吃个饭,再走吧?”
现在,族长承认他是沈氏的家人了,但沈嘉却道:“我已不在族谱之上,祭拜完父母,就算是一家人见过面了。”
在沈嘉的心中,所谓的一家人,是父亲母亲和他自己。
或许现在,还加上萧翌、木棉和木槿。
“呃……长青啊,你还在怨我?”族长尴尬道,“我也是被你的堂叔他们蒙蔽了,这才做出错误的决定。不过自你中举,我早就把你的名字,写回族谱了。”
“那我还要多谢您,准许我重入族谱了?”沈嘉讥讽一句,看旁边没什么人,便直言道,“我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往日恩恩怨怨,我也不想再提。但你们曾对我们孤儿寡母不理不睬,曾把我除名。那么,今后也别想借我的名号,在福建耀武扬威。”
沈嘉的话,令族长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他看着正当壮年的沈嘉,明白自己已无法像当年一样,将沈嘉随意揉搓捏扁了。
“我说你怎么突然回来,原来,是为了和我们一刀两断的。”族长终于褪下了虚伪的假面具,露出了真容,“沈长青,我们也不指望着你能庇佑沈氏,恩荫后代;只求你不要祸害家族就好。”
图穷匕见,这次算是把话彻彻底底的说清楚了,也把十几年的恩恩怨怨算清楚了。沈嘉听后也笑了,“放心,只要你们没错犯法之事,我不会无缘无故的为难你们。”
至于亲情,早已消散在岁月里,再觅不见……
第160章 满江红(一)
天微微擦黑时,沈嘉带领着所有人,终于到达了崇安县。这里还算是较为繁华的县城,至少吃住的地方到处都有。见天色已晚,沈嘉便带他们随意找了个客栈,先安顿下来,凑合一晚。
连着两天骑马奔波,沈嘉感觉自己身子骨都快要被颠散架了。他一进房内,直接瘫在床上了。萧翌看他这副样子,取笑道:“你的武功白练了?”
“别提了,还说天天去泅水,结果这两天连马步都没扎。”沈嘉打着哈欠说道,前言不搭后语的又说道,“明日我们先去县衙,估计今晚当地的知县就知道我们的行踪了。”
“你沈阁老来福建,谁人不关注?”萧翌笑道,“而且我们一行人骑马过来,那么扎眼。”
“我还想去祭拜一下我的私塾老师,再去老师家拜访,也不知师娘好不好。”沈嘉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声了。萧翌定眼一看,人已经睡着了。
看来这两天忙忙碌碌的,是真累了。
不仅身累,心更累吧。
虽然萧翌没听到沈嘉和那位族长最后说了什么,但临别时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估计,是摊牌了。
这样也好,说清楚了,不用再挂着虚假的笑容,假惺惺的应付了。只不过在以宗族为重的大梁朝,沈嘉的行为,恐怕不会被大多数世人认可。
萧翌心疼沈嘉,微微叹了口气,替他脱了鞋,又轻手轻脚的给他取了外衣,让他睡好。
第二日,沈嘉穿上官服,带着萧翌和锦衣卫去了县衙。而范大夫则留守在客栈,等他们回来。
然而当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衙门,却发现门口无人迎接。尉同知见状,立刻派人下马去敲门,敲了好一阵子,才有个当差的衙役开门,一副懒洋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