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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最后一笔烂账整理好,石聆打了个哈欠。
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下一步就是走出去。
一连两天,石聆一改之前的勤奋,什么也没做,整日就在街上闲逛,一家铺子挨着一家铺子仔仔细细地看,专往热闹的地方钻。被勒令陪逛的腊九有些担心,心说到底是小姑娘没见过世面,这会儿都火烧眉毛了,她还不忘看热闹。只是每每他想说什么,又总能看见石聆盯着别家店铺,一脸认真,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并不似在玩耍。
腊九想起掌柜临走前交代过,一切按聆姑娘吩咐行事,只好把话憋回肚子里。
倒是王莞,她这几日伤好得差不多,时而缠着石聆一块儿出门,却每每被奶娘拦了下来。
姑娘莫非忘了上次因何遇险?
可是有玲姐姐在王莞小声地道。
姑娘莫忘了自己的身份,您是未出阁的千金,怎可徒步游荡于街市?况还是和这等来历不明之人。
奶娘,王莞不悦道,你怎可如此说聆姐姐?
奶娘见向来温顺的姑娘居然为了石聆与她红眼,心中更是对石聆不喜:姑娘,世道险恶,不可轻信于人。
人一旦有了偏见,看人的眼神就再没法再美好了。这几日,关于石聆的来历,奶娘越想越奇怪。荒山野岭的,石聆一个小丫头,怎么就那么巧和她家姑娘滚落一处。她这样有心机,才来几天就让袁清掌柜将锦绣坊拱手相托,如此手腕岂会是常人?当初见她落魄可怜,奶娘心有怜惜,如今见这姑娘俨然已经成了锦绣坊半个主子,奶娘顿觉悔不当初。这哪里是个小可怜儿,这分明就是只白眼儿狼。
她的傻姑娘,还一口一个姐姐,当这是个好人,连向来门儿清的袁掌柜也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呸!妖精!
石聆见奶娘脸色一会儿一变,并不知道她老人家此事已经脑补出无数条来自于她的奸计。只是外面的确有些乱,她也不希望王莞跟来。
你伤没好,还是在家休息。石聆温声道。
石聆的话,王莞向来是听的,只是她内疚于奶娘的出口伤人,努力想要解释,又恐越描越黑。而石聆则示意无事,便带着腊九出了门。
一路上,腊九小心观察石聆的脸色,见她当真没有被奶娘的话影响,这才松了口气。
事实上,石聆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本就是萍水相逢,也没有谁就比谁可怜,谁就合该要对谁好的道理。奶娘对她的敌意源于防备,这是人之常情。她的出现本就奇怪,她的所作所为也与此处格格不入,不,应该说奶娘的反应才是正常的。王莞依赖于她,腊九钦佩于她,所以他们并不觉得如何。倒是那个袁清才奇怪,素不相识,居然就敢当着王莞这个东家的面当甩手掌柜,叫她明晃晃地顶了自己的差事,便是和东家主子青梅竹马,也确实嚣张了些。
出了门,石聆先往茶楼去坐,这会儿晌午,正是茶楼里最热闹,人最多的时候。石聆带着腊九轻车熟路地到靠窗的位子,点了一壶茶,一碟酥糕,就这么坐了下来。经过前两天,腊九已经知道,石聆下一步就要拿出纸笔,开始鬼画符。
说是鬼画符,因为石聆写的那些东西,根本不知所云。
腊九不是普通的伙计,以他的能力,若不是年轻缺乏资历,到别的店里混一个刘掌柜那样的活计干着,也是足够的。腊九的祖上曾出过举人老爷,若非家道中落,腊九也不至于沦落市井,因此腊九不仅会算账,也识字,甚至还读过几本书。
可石聆写的东西,腊九着实看不懂,那些东西奇形怪状,他从未见过,每每看石聆埋头挥笔,他又觉得这些图案之间有着某种规律。因为石聆时不时地会问他一些账目,腊九说了,石聆也不用算盘,只在纸上写写画画一阵子,就算出了准确的数,跟腊九算盘上的结果一个子儿都不差,叫腊九佩服了好一阵子。
时间久了,腊九也知道,石聆到茶楼来,是有目的的。
她是为了听。
靠窗这个位子偏僻而安静,但是茶楼里大部分人的声音,连一些絮语,他们都能听得清楚。石聆来这里,就是为了听这些人说话,每每听到一些让她注意的内容,她便拿笔记下。只是腊九不明白,这些闲言碎语对锦绣坊有什么帮助。
距离泰和商行来收账的日子只剩下两天了,可聆姑娘似乎没有一点迫切的样子。他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袁掌柜之前走的急,忘了把账清了再走,所以他们现在依然没有钱!
腊九,回去。
咦?
腊九抬头,见石聆已经将杂乱的纸张整理好,准备打道回府。
聆姑娘,这才一刻钟不到,这就回去了?
石聆点头:回去还有事情。
终于有事情做啦!腊九一个高兴,赶紧站起来收拾东西。
突然,一阵清风临窗拂过,桌上的纸张顿时被卷了满天。腊九哎呀了一声,赶紧蹲下去捡,见石聆也弯下腰,他忙道:聆姑公子!公子你千万别动,别动,我来,我来就好了!
为了方便,石聆在铺子里借了一套男装穿。可是尽管如此,稍微有点眼色的还是能看出石聆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姑娘。让一个大姑娘在茶楼里蹲在地上捡东西,可太不好看了,袁掌柜回来非骂死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