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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太久不曾见什么新鲜事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也谈不上多喜欢碧于天的酒,只是往日里坐在高处观街景的感觉,有趣。
市井生活,三教九流,形形色色,比明瓦红墙圈起的四角天,有烟火气多了。
就如街角那个少女,他也不知是美是丑,是何品性,只远远一眼,他就觉的宫中之人,都不及那一顿足来的鲜活可爱。
“没什么意思。走吧。”
慈恩街街角。
自“命案”那一夜,这里的酒馆就关了。
那日那汉子直嚷有人刀架脖子要杀他,虽没出人命,行凶者也没逮到,但到底有人瞧见了明晃晃的刀子,酒馆本就是要转出去的,没什么主顾,此番就更没人来,店家索性提早收拾了东西离开。
今日第二次路过此处,看着酒馆门上的铜锁,江可芙再次后悔自己那夜的莽撞,如今却是无处再听那说书先生讲她战神舅舅的故事了。
暗暗叹气,少女抬步欲走,却不想迎面一阵风,带着栀子的清香,还一并吹走了系在发上的红色发带。
“欸!”
没有旁的挽着,长发直接散了开来,随风沾染上花香,江可芙转身去抓,却是一空,眼睁睁瞧着那抹鲜红飘飘悠悠的过了临街人家的高墙,只气得她不禁跺脚。
吹去何处不好?偏是个人家!私闯民宅是要吃官司的,她连□□去拿都不成了。
仰头泄气的盯着那片高墙头,江可芙想着那发带还是她很喜欢的一条,且披头散发的回去,爹怕不是又要跳脚骂她一声“兔崽子”了。
在墙下徘徊片刻,只能嘀咕一句“今日不宜出门”,江可芙就没奈何的踢着青石方砖上的小石子回家去。
不算什么大事,她也只烦恼了片刻,就开始庆幸亏得不是深更半夜,不然走在街上恐是要被当做索命厉鬼,突然,耳畔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声。
“这个给你。”
未太注意街上行人,江可芙心中一惊,感觉腕上一暖仿佛被人缠了什么东西,慌忙抬眸,却只瞥见一片和自己衣裙一样的大红色衣角,恍惚之间,那声音的主人还不及看清面容,就已经远了。
给她?给她什么?
怀疑日头晒得自己有些昏了头,幻听眼花了不成,可垂眸,皓白的玉腕上赫然缠着一条红带子,微风一过,垂下的末端跟着摆动,还能看清不整齐的撕扯痕迹,像是从衣袖或者下摆撕下来的。
可是,一条破布条,给她做什么?这是谁与她玩笑?
江可芙百思不得其解,抓了抓头发,以为还是先收好为妙。当即将布条又在腕上缠了一圈,以防风吹了去,却浑然忘记,这倒是可以代替发带将长发挽起。
“殿下,衣服…”
“回去换新的,没事儿。”
清风几许,带来丝丝花香,凤栖宫中,香炉难得闲置着。
染着鲜红蔻丹的纤纤素手轻轻划过茶盏的牡丹纹盖,皇后钟氏正歪在贵妃榻上,与一华服少女说笑。
茶香氛氲,少女眉目如苏,笑容清浅,垂首间长睫落下一片淡淡阴影,文静识礼,让人极易生出喜爱之情。
便如此时的钟氏,一双美眸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少女,朱唇微微勾起的弧度,就带着欣赏满意。
两年未见,徐太傅家的姑娘,出落得太合她心意了。浓密的睫毛掩饰了瞳仁中几分算计,钟氏正盘算着徐知意若当个皇家的儿媳,也是做得的,门外未叫人守着,小儿子却已经莽撞的冲了进来。
张扬的大红显着来人一身少年气,李辞风风火火的进来喊句“母后”,才后知后觉殿中还有旁人。
只一瞥下首少女团扇掩面,未来得及遮住面上一抹羞涩的绯红,李辞就知道自己这次有些冒失了,一时间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转头就要进凤栖宫内殿。
“抱歉。”
“欸!你做什么去!”钟氏暗叹一声“榆木脑袋”,赶忙出声叫住,“你是个姑娘家?知意都没躲,你跑什么?”
被母亲奚落两句,李辞无奈一笑,只是看那姑娘红了脸,他怕人尴尬,转头,徐知意已起身盈盈一拜,轻启朱唇温声叫了一句“七殿下”。
“…徐三小姐?”
名字是耳熟的,想是徐太傅家的姑娘,幼时似是一块儿读过书的,但已不大记得清,试探着回了一句,对面少女轻轻点头。
“天气热了刘贵妃她们也不愿意出来,再者都是一群对着坐了十几年的人,想看两生厌,无趣得很,本宫就喜欢叫她们这些小姑娘来陪着说话,感觉自己也年轻了。说起来,你们两个倒也是旧识呢。”
看出徐知意有些不自然,钟氏笑着起了个头。
“臣女与殿下,八公主,是一起读过书的。那个时候就觉的,殿下的诗做得好。”
细声细气回一句,徐知意不大敢看李辞,偷偷瞥一眼,却正好对上少年的眸子,一时间连莹白的耳垂都染了红色。
“谬赞。”
察觉到自己一来,殿中仿佛不及适才轻快,李辞心道到底自己还是该快些走,回首对钟氏说从慈恩街带了她喜欢的点心,便借口有事寻几位皇兄,匆匆出去了。
压下心头悸动与窃喜,徐知意目送那抹大红翩然远去,一回首,却见钟氏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皇,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