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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受罪活。心里暗叹,青苑已捧着特意加了几寸长的木跟,又纳了千层底的红色绣鞋,蹲下身等她蹬上。
王氏接过柳莺手里的盖头,打量几眼江可芙,眉眼间的喜气倒是真的。
“真快,大姑娘今日就出阁了,以后我们就要叫王妃喽。”
江可芙浅浅一笑,下一刻,视线就被一片大红遮盖。恒夭递过手让她扶上,颤颤巍巍起了身。
马上,赵嬷嬷又伸来手在另一侧搀着,支使几个宫人收拾一下,轿子该是快到了。
依宫里规矩,非宫中主子或朝中大员,宫道上是不得乘轿的。李辞骑马过街时就想,江可芙入宫出嫁已不合规矩,这轿子还是别进宫门,不然实在招摇。
眼看已至皇城大门,翻身下马,抬手就叫后面轿夫在此处等着。故一行人扶江可芙出了清逸殿宫门,瞧见的就是李辞只身一人。
少年身姿挺拔,负手在宫门前站的端正,一身大红更衬得人面若冠玉,还有几分少年人独有的恣肆潇洒。
江可芙盖头遮面,不知何种情况,只听耳畔赵嬷嬷疑惑道:“殿下,喜轿在何处?”,不由心头一跳,腹诽这厮莫不是要自己走去王府。
“不合规矩,本王叫停外头了。”
“娘娘已经特许…”
“也不能总坏规矩。”
“可王妃这一身可是走不了远路,怕误了吉时。”
李辞一愣,他确实是想江可芙走过去,绣房做的喜服不合身,本也不及改,他猜她要硬着头皮套在身上,到时候路都走不了几步,还等着看笑话,岂料她还没开口,赵嬷嬷倒先替她说话了。
“王爷背王妃过去吧。”
恒夭可是知晓来龙去脉,知道李辞打什么算盘,故虽胆子小,此时也气不过插嘴出主意。
“不是有背新妇上轿一说?王妃兄弟都不在金陵,不是新郎官也使得么?全当背新妇的路远些,万不能误了吉时。”
恒夭出息了。
这堪称典范的回答让人想拍手叫好,忍不住松开被扶着的手,江可芙暗暗在下面给恒夭竖了个大拇指,倒被李辞瞧个正着。
“好,本王背王妃过去。”
气笑了。适才见恒夭还想,江可芙身边还有看去这般文静斯文的人,也是奇了。确是奇了,他怎么忘了论表里不一,江可芙是主子。
赵嬷嬷是钟氏的人,自然不是不向着李辞,只是婚姻大事确不能误时辰,别无他法,只能扶着江可芙过去,看她双手环上李辞脖颈,李辞缓缓起身。带着四个陪嫁丫鬟和几个小太监,跟在一对新人身后。
王氏呢,则是要由宫人带着回江府,还有一堆宾客要招待呢。
“江姑娘的腿是不舒坦?”
背着江可芙走在宫道上,谈不上累,李辞习武,江可芙也不重,但少女喜服上不知带了什么,趴在他背上,硌得难受,且垂在两侧的脚,有意无意总踢他。
绣鞋带着几寸木跟,说不疼是假的,只走几步,江可芙已踢了他七八下,李辞不由皱眉微微偏过头轻声提醒。
“殿下别说了,我是故意的。”
身后人凑过去附耳一句话,隔着盖头,也有些热气漏出,弄得李辞耳朵发痒,待听清说得什么,不禁咬牙。
“江姑娘当心,本王说不准一会儿就把人仍在宫道上。”
“殿下可不敢,好不容易熬到这一天,往后宫里没大事了,哪儿有自己搞幺蛾子的。路也不远,殿下受着吧,你是不知为一个胡说八道我受多少罪,不得让我出出气?”
“呵。江姑娘喜服里也藏了东西吧?”
“哎?我还以为殿下没感觉。放心,您不做什么这玩意儿用不上,我就求个心中安定,没想拿它整殿下,是喜服太薄硌着人了,我冤枉。”
江可芙声音也轻,尤其那仿佛委屈实则挑衅的语气,仿佛下一刻就顺风飘了。李辞再次咬牙,猜到她带了什么,不由已起了些火。
“江霁芙!”
“殿下,我叫江可芙。一口一个江姑娘的,我还道您真有礼,原是不记得我名字。”
“结亲你身上绑刀做什么!”
“习惯习惯。绝非针对殿下。我去哪儿都带刀的。在涿郡追偷鸡贼的时候啊,赌坊揍流氓的时候啊。不过吧,确实也有忧虑,不知殿下酒量怎样酒品好不好,晚间若醉的厉害会不会揍人。你看现在人就这么暴躁了,我害怕啊。你说万一,是吧?我就求个安心。您也别生气。都到这儿了,我也不能现抽出来扔了是不是,解释不清啊。都麻烦。”
少女声音十分无辜且为难,真似李辞咄咄逼人。头疼的叹口气,此番确实说不过了。不过,一大活人带着刀就进来了什么胆子。她是敢带,今日放行的也是敢不查就放进来。幸亏没什么…明日进宫得和皇兄隐晦提一下了。
清逸殿距皇城大门不算远,背着江可芙,李辞还算稳当,后面她又不再踢他,很快就到了。
撩开轿帘,赵嬷嬷先在座下放一只焚着炭火、香料的火熜,江可芙才由李辞抱上花轿。几个小太监燃一挂鞭,高举着听那清脆的炸裂之声,轿子缓缓起来了。
李辞早已上马走在前头,赵嬷嬷带着恒夭几人,跟在喜轿后面。
才上了慈恩街头,两侧已有不少人驻足观看,天家娶儿媳,此番婚事金陵自然人尽皆知,入秋后就等着瞧这场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