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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该与李辞说,多带人打打群架,可以调和人际关系,回去可以和常迁试试。说不定比两次弯弓,摔两回跤,那糟老头子就发现自己以前简直罪大恶极天理难容,竟然为难昱王这么上道的小兄弟…胡思乱想着,吹灭灯躺在床上,江可芙脑子里是一片奇异祥和的诡异景象。
次日。天蒙蒙亮。
昨夜一场惊喜转惊恐,最后归于迷惑,两人醒得都早。整理行装马也喂饱,迎着晨曦,麻利的出城了。
一路南下,今日脚程快该就能出冀州。
官道上,江可芙啃着出城时买的油酥烧饼起劲,不时看看路上来往商旅,算算日子,灌一口水袋里的水:“我怎么觉的咱们这路程,下葬都赶不上了?”
“本也没限时日,能赶回去上柱香就好。总也不违孝道。”
江可芙叹口气。
“说句大不敬吧。未曾谋面,之前我都不知慈宁宫有人住,不曾相见不相闻,又谈什么孝与不孝呢?做样子的事。不过完了,于太后于大家,倒都算彻底解脱了。”
李辞不语,半晌,缓缓道:“也没什么大不敬。我信父皇的悲痛,但我们这些小辈,未得皇祖母一日亲近,听闻人去,竟觉的,是舒了一口气。斯人已逝,谁都不必再别扭了。虽难免冷心冷情了些,但确实就是如此。”
江可芙点了点头。
“没有过深情厚谊,自不觉悲什么。便如我娘。我知晓她名姓,了解她为人,听闻过她喜恶,她若在世上,也必将是天底下待我最好的,可她早早走了,我没体会她能给我的千般好,便想怀念,都寻不到点滴事迹来悲痛一场。”
少女像是开解,轻描淡写的几句,李辞想起她身世,目光却莫名怜惜起来。
也亏林将军与江夫人兄妹情深,林夫人也是大度温和的女子,江可芙自小无双亲在侧也不曾少该得的亲情。甚至他们给江可芙的爱,或许比许多人家给自家孩子的都更恰到好处。
“林将军和林夫人。都是很好的人。”
“自然。他们于我,和我爹一样,都是我最敬重最珍视之人。”
*
夜色深深,无风无月。深邃夜幕边际几点黯淡星光,似吞未吞,偶尔一两声夜猫子啼叫,更添幽寂森寒。
紧赶慢赶出了冀州,却被天色截在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夏日倒是不用怕冷的,二人便寻了个荒庙做歇脚处。
都不是多娇气的人,外衫席地做褥,升簇火简单热了热干粮。而后躺在地上望着寺庙大殿的破败顶子聊上几句,一日风尘倦怠,使人渐渐入梦。
变故后半夜而起。
江可芙累极了睡得沉。梦里清明岁月一片静好,忽然一道银光将所有狠狠划开,所有风物登时溅上一片艳艳血红,甚至污了她一角裙摆。
正惊恐慌张不知所措,向后退了一步,左肩蓦的一沉,一阵更重的血腥气逼近,转头,凭空一只沾满鲜血的,仿佛在水中泡了多时已死白浮肿的人手。
她心头狠狠一揪,随即一阵地转天旋。
“可芙,可芙……醒醒。”
一睁眼,是李辞急切的脸,不知何时他已穿戴好半蹲在她身侧,一手握着出关前临时置备的长剑,一只手,就搭在她肩上,见她醒了,李辞神色微缓。
“你…”
江可芙不明白大半夜的做什么,张口就要呛人了,一字出口耳朵突然敏锐捕捉到一丝异动,不待李辞伸手欲捂她的嘴,立即噤声,一手极快的摸索起短刀,麻利披上了衣物。
“怎么回事?”
门外轻微窸窣,顶上也捕捉一声轻响,与李辞握着兵刃矮身于佛前供桌后,江可芙按了按肩伤,疼痛让人更加清明几分。
“睡得太死了,我也刚察觉。过路歇脚的不用在附近徘徊这么久,应该是冲咱们来的,我就觉得出了魏郡好像有人跟着,原来不是错觉。”
外面乍听悄寂,细微声响仍只勉强可辩一两声,江可芙蹙眉想不出名堂,向李辞处靠近了些。
“会不会,是昨夜那些…”
“若是他们该早动手了,不会等。这么隐蔽像是雇来的杀手,不冲你就是我。你得罪什么人了?”
江可芙怔了怔,虽说刺杀于皇家也不是不可说,亲身都经历过一次的,但李辞的淡定,倒有些出乎她意料了。摇摇头,马上又想起一人报了句“常迁”,李辞反有心思笑起来。
“若是他就说不准了,说冲你也行,对我也行,一起杀了他也不亏。”
“你怎么…”还有心思笑。
后半句未出口,李辞似已看破她心思。
“邯郸为什么凶险?又不只赶路查案。”
不解,江可芙看去,莫非邯郸路上他也遇刺了?不及问一句,“砰”一声巨响殿内炸开,“哗啦”一下头顶也突然碎开一大片瓦,瓦砾残片和着碎土落下,寒光紧随而至。
躲闪不及,江可芙后颈一紧,一股大力猛将她甩出几尺外,“当”一声坚硬铁器相撞,甚至迸出一两星火花。是李辞把她扔开躲避刀刃。
“拿好刀!”
李辞喊了一句,长剑斩过对手,血腥之气漫开。江可芙懵懂思绪瞬间归去敏锐那处,一个鹞子翻身上了供桌躲开暗器,回身短刀挥去砍攻来人肩头。
荒郊野地孤庙夜深,兵兵乓乓之声是在寂静之地传去很远的胆寒。究竟为何终归只是猜测,何人与他们寻仇,无从知晓。这些鬼祟在暗处的人不说话,仿佛夜里就该存在于漆黑中的鬼怪,只等时机麻利狠辣的将人拖去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