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页
“我只是想来劝劝姐姐。秦婶子送饭来说王爷前日就已离京去长公主处,没别的吩咐,自是不追究姐姐当日口不择言了。来日结案我们出去时,姐姐去请罪多说几句好话,王爷宽和,定是不会记恨此事。且那日刑部,实话实说不该隐瞒偏私,王妃的事我不过就事论事,绝无构陷之意。王爷也是权衡之下才只得如此。我知姐姐护主心切,只误会我事小,对王爷大不敬却未免…”
“呸!他也轮得到我说好话认错?你也掂量着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拿什么立场说教我?就事论事?莫说自己多清白!别说小姐本无罪,当日认了为主,主子就是立场!叛主求荣的事我听得多了,什么下场死都是轻的!以为我瞧不出?你早心怀鬼胎!现下怎样,不还是和我一样关在这院子中吗?别做你那结案被放出去的春秋大梦了。什么叫大不敬?若说几句他做了的事的实话就是大不敬,那我不敬的可多了!李辞那没有心的狗东西,刺客怎么没直接刺死了他!”
恒夭少见的义愤填膺,只要一想江可芙生死未卜还被定罪,她就气。
赶回京当日,作为贴身婢女,她二人就被送去刑部审。当时江可芙已失踪许久,初时传闻遭遇不测,但没多久楚府失窃,楚先重伤,财物都在,唯独丢了把刀。楚家咬死是江可芙所为,甚至有家仆指认确是昱王妃。一时间江可芙踪迹越发扑朔,数十日前遇刺一案,也被怀疑为她与人谋划。
本无定论,只能猜测,李辞又极力否决此种论断,让想找把柄的常迁别无他法仅能暗地里命人大肆宣扬,没想到缺什么来什么,审人时,青苑递去“刀柄”,给了个作案动机。
她言江可芙素来行为不检,在涿郡时更变本加厉,王爷对此一直颇有微词,她却向来不放心上。身为婢女,她一直觉主子对婚事十分不满。平日交好的男子更是比女子多。
更火上浇油的是,有人称早在除夕时就曾见过昱王妃在慈恩街出没,与一男子一起,却不是昱王,举止不当有损皇家名节。顺藤摸瓜,刑部很快揪出了禁军晏行乐,于常迁的意外之喜是,在此人处还搜到一小章,青苑说在涿郡时曾见过江可芙身上有同样事物。
人证物证俱在,常迁麻利的定了罪。恒夭据理力争但人微言轻,又是江可芙心腹。且最后,李辞都默认了罪名,甚至命人将消息分派个郡县严密搜捕,着实令寄希望于他的恒夭心寒。当日便气得失言,直接将李辞骂了一顿。之后与青苑作为人证被关在王府偏院,等待结案。
“姐姐慎言。如此大不敬,会丢命的。”
青苑一副受惊之态,似确实为其担忧,恒夭狠狠啐她一口,抄起炕上硬枕就摔过去。小姐在时护着她,她便怯懦些,此时却终于生出北境那边女子的脾气来。
“滚!再多嘴这一枕头下去先砸死你!”
同一时刻,扬州。
草草听了原委,江可芙心酸好笑又不知所措,多种情绪夹杂一起,最后只骂出一句“疯子”来,不知骂的是定罪的刑部还是吩咐贴告示的李辞。也该庆幸她今夜出来,明日众人都该见告示,她在青楼里无法脱身,都不用被检举,老鸨就得将她交上去赚赏银。
“王妃可有打算么?”
“顾公子知晓兵部怎样么?”
“江尚书无碍,未曾听说受此牵连。毕竟未见人之前,罪名也只暂时,此事荒唐且尚有疑点不能全听一面之词,大多人也将信将疑,等着找到人看能审出什么结果。”
江可芙沉思。半晌,抬头直视顾徽易。
“我若想出城去金陵,现今形势,可否避过关口盘查?”
顾徽易与程中对视一眼。
“出扬州不难。这些官员贴上了通缉令其实也不作大事,届时乔装一番,无人细查,不过想进京就难办了。王妃是想?”
江可芙把通缉令折了几折,塞回怀里:“刑部这么定,必有把握让我难翻身,现今能帮我的只有昱王。虽不明白为什么要广发通缉令,但他必是不会信那罪名,如此行事,自有道理。此事越拖越麻烦,我需快点与他见面才是。那个,顾公子,还是直接称姓吧,听惯了,且这时候,总归敏感。”
“是我疏忽。既是如此,我们尽快送江姑娘出城。”
程中点头表示认同,顾徽易等人也说进京的事他们会再想办法。
看着一屋子人忙起来,又要在里间就给她腾个暂时歇息之地,江可芙心中异常感激,言语里却难表十分之一。
都是些仗义良善的人,书院里几面之缘,自己不过是捐了些书本去帮几回忙,就值得这些人不怕担“同党”的风险如此解救自己,甚至连那件事问都没问一句。
“来日不知如何感谢。”
“江姑娘不必如此放在心上,我们不过,礼尚往来罢了。”
顾徽易微微一笑,似在宽她的心,江可芙一怔,半晌,也笑起来。
大启重文,平常读书人地位却并不高,反是被拿来取笑迂腐矫情的,听多了这种不免也影响看法。可今夜,江可芙看着不远处和众人一起分析进京方案的少年,灯火朦胧中越发称得光风霁月。想想那些话。有一瞬,她好像知晓,何为“有匪君子”了。
之后两日,打听风声,又想办法伪造路引,忙前忙后做准备。扬州城也并无异动。当日出逃原担忧老鸨上报官府此地严密搜查,可一切风平浪静,就好似,他们不曾发现青楼中少了个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