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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并不意外,大概早就打探过,李沐凝檀口微张假作的惊讶李仪卿一眼便能识破。
“怎么会…”
“那时候父皇刚刚即位,边疆正是不稳的时候,当年送我修行祈福时又说长到及笄之年命中便不会再有灾祸伤害亲人,父皇便想送我去狄戎和亲,牵制北燕。其实若能以一人之身安定社稷也是造福天下之事,不该违逆圣意,可惜我已先认识清逐了,便只想嫁他。如此,父皇最后作罢也未以宗室女代替,虽宽容但难免还是会责备我任性的,到底还是拖了五年才接我回京中准许这婚事。”
此事早已过去数年,但此时提及,虽是为打探套李沐凝的话,但心中还是会冷笑。对面少女神色有些出乎意料的讶异了,但自己已是用最粉饰的言语去形容李隐在那场闹剧中的形象。
他明明早就想舍弃她这个给他带来诸多“不详”的长女了,便不是和亲也会有其它方式把她打发得远远的,但显然和亲是把她物尽其用的最好选择。
那些传言里的宽容也可笑得心酸,外人根本不知道她曾做过怎样的挣扎,而在那些挣扎终于激怒李隐让他露出真面目后,他的惩罚有多么让人心寒。所谓的五年不过是最后所有知情人苦苦求来的结果,他原本只是想无尽蹉跎她的光阴年华,看穆清逐在对她无尽的等待中痛苦绝望,最后终于心死抛下她。
所谓杀人诛心,父皇惯是最拿手的。
李沐凝听完她“精心修饰”的故事有片刻沉默,再抬眸看向她时,脸上好像隐隐坚定了什么。
“长姐与驸马此情堪比金石,终成眷侣令人不得不叹…我只是无意,午间听闻将有异国使臣携公主来大启,似有意结秦晋之好,突然就有了这念头。长姐不怪我胡思乱想还愿意给我讲这些旧事,我倒不知该这样答谢长姐了。”
李仪卿爽朗一笑。
“这有什么,不过是在宫里坐得久闲了,来个人我便愿意多天南海北聊几句,原也不是什么忌讳,说什么不是说呢。你若真想谢我,还是要多来呀。点金也很喜欢你呢。”
李沐凝最后卸下什么负担一般的离去了,转身时李仪卿听到她口中喃喃着:“有情人终成眷属……”
片刻。
“一墨,你叫二砚找几个人最近盯着公主一些,有什么动静即刻回报。然后等驸马回来你告诉他,叫扬州那边递消息出去查查最近有什么外国使团要来,来做什么。还有……让他能接触到江尚书的话提早递个信,明日新帝登基,盛京那边绝对瞒不住也不敢瞒了。”
侍女应声出去了,李仪卿打了个哈欠一下歪在榻上,顺手举起了点金。
“你也累了是不是?不行呀,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呢。”
第一百零九章
暗室里烛火忽明忽灭,使对面的男子面容看去“阴晴不定”,握着桌上早已随着茶水温度消散而冰凉的茶盏,李沐凝攥紧了衣摆,终于起身,却一下跪在了男子面前。
“我只此一件所求。此事若成我可以马上结束这条命,皇兄即使不在意,不也彻底无患么。那些事我死后除皇兄外便不会再有人知晓。所以,还请皇兄帮我。”
天寒了,地面冰冷彻骨,感受着从膝盖而生渐渐蔓延全身的冷意,李沐凝抬头望着对面一半处在阴影中的男子。她也不想的,不想再来求他。是他教自己怎样把身上最厌恶的软弱变成兵不血刃的手段,每一次和他见面之后,都是远处有美好憧憬和脚下是无间地狱彼此交织的噩梦,可却又不得不一次次陷入其中。
“我不明白皇妹说的那些事是?皇妹是来求人呢,还是来威胁我的?算来这样相识也有近五年了,皇妹,此前哪一件我这个做兄长的未帮你?没有我皇妹能两次三番躲过去么?怎么,而今皇妹是清清白白摘得干净了反成了拿捏我的把柄么?”
男子低笑了两声,言语间却是不动声色的压迫之感,室内一瞬静默,片刻,李沐凝也笑起来,苦涩又讽刺。
“怎会,我感激皇兄,为帮我能做到如此程度…我只是……太急了。新帝登基,墨弋的使臣年后就要到了…陛下是心有丘壑的人…那日,他同我说,他有一个让我名留青史,不再囿于小情的大机遇。你明白的皇兄,对吧?再不下手,我此生死不瞑目。”
“借此向他讨一个恩典顺理成章。他刚登基,遗诏怎么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对兄弟只会更猜忌。七弟的下落大家都在怀疑他呢,我这时候出手,皇妹想让你我这条船就翻在陛下这条刚开运的河里么。再不济不是还有太后么,她总归清楚,同她亏欠所比,皇妹所求微不足道。”
“不,根本不可能了。皇兄你不明白的,我若有退路,就不会出宫了。沈家现在,现在…”
“沈家现在已经倒了,还是太子党。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请求,没有什么走投无路。自己唯一的女儿,太后真的舍得么?皇妹,你最近太紧张了。无论陛下如何说,但他们都明白,他们的今日一半是仰仗你。”
“…不是的,我其实都不信,但沈家,我没有办法…沈映去沅州任职,沈家还在京中不是证明么?陛下对他们网开一面,如此仁慈……皇兄,你不会知晓的,我在宫中见过什么…他不会允许沈家人出事的,他不会,那是他的筹码……”
“什么筹码?他还要用沈家来威胁谁?能被威胁的人,早已在鬼门关了。皇妹,事已至此,你我二人还有什么事需要遮掩么,你要我帮你,总该坦诚对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