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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柳太医说起此事,这一阵云蕊端来露华宫的,不是当归炖猪脚,便是清蒸鲈鱼。
不管是人还是狸奴,吃得都一模一样,狸奴倒还好些,左右还算喜欢荤的,可她却忍不了,连吃了两日,闻着味道都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得一阵。
吃饱喝足后,燕沅舔舔爪子洗了洗脸,伸了个懒腰,津津有味地看着宴席上的各类表演,甚至颇有些艳羡。
她没学过什么舞,也未曾学过琴,甚至连女红都拿不出手,唯一还算看得过去的便是她的字。
从前在渭陵城外的庄子上住时,百无聊赖之际,她就喜欢练字。用废的
纸都能堆满一屋子,最后实在没地儿放,李嬷嬷只能一摞一摞地交给灶房处置。
时近正午,季渊抬眸看了看当顶的日头,转而对孟德豫道:“将圆圆带回去。”
“是,陛下。”
孟德豫清楚,是时辰到了,他低身将狸奴抱起来,狸奴却显得有几分不乐意。
燕沅正看得兴致勃勃呢,没想到就被抱走往御书房去,她不悦得冲孟德豫“喵呜”了一声,依依不舍地看着宴席的方向。
看着她这反应,孟德豫觉得有趣,忍不住长叹一声道:“当真是可惜,看不到那位太史令千金跳舞了。”
见怀中的狸奴好奇地探头看来,孟德豫低咳一声,神秘兮兮道:“听说啊,那位太史令千金,自幼便跳得极好,舞姿曼妙都不足以夸赞她,听说她一舞倾城,却不轻易在他人面前起舞,若错过了今日,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喽……”
一舞倾城,还只有这一次机会……
燕沅眺望着宴席的方向,望眼欲穿,颇有些遗憾。
可还不待她遗憾太久,这厢昏过去,那厢就从露华宫的床榻上醒了过来。
燕沅望着帐顶,想起孟德豫方才说的话,思忖片刻,蹑手蹑脚地穿衣起身,方才往屏风的方向走去,便听身后的云蕊道:“贵人,您起来了。”
“嗯……”燕沅眸子暗暗一提溜,折身看向她,笑道,“蕊儿,我有些饿了,可有吃的?”
“贵人想吃些什么?奴婢这便给您去拿。”云蕊问道。
“什么都好。”燕沅咬了咬唇,“不过……我倒是馋极了刚出锅的糕食。”
“贵人是想吃桂花糕了吧?”云蕊笑了笑,“贵人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
“好。”燕沅点了点头,目送云蕊出去。
直到她的身影隐入竹林中看不见了,燕沅才回到殿中,翻出块帕子捏在手上,快步跑到屏风后。
想从露华宫出去,如今只有这一条道。
想都不必想,竹林中定埋伏着不少暴君身边的暗卫,而云蕊,这段日子下来,燕沅再傻也看出来了,她表面是婢女,实则就是暴君派来监视她的。
若不寻个借口支开她,她定也出不去。
燕沅钻进密道里,临到岔路,想也不想快步往右侧而去。
在露华宫被关了半个月,燕沅着实是闷得慌,又听闻那位太史令千金的舞难得一见,不免觉得心头痒痒。
她也不是要逃跑,只是去看人跳舞罢了,看完就回来,应当不是什么大事吧!
燕沅从密道另一头钻出去,便到了那个废弃宫殿的库房。
她推开库房门,跨出废院,以帕掩唇,低首一路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许是因着今日的宴席,宫道上没什么人,从废院到御花园几乎是一路顺畅。
走了没一会儿,在近碧水湖的地方,燕沅便听见了袅袅的丝竹声,她顿住步子,藏身在一处能瞧见宴席场景的老树后,正好看见一人站在中央翩翩而舞。
那人容颜秀丽,巧笑嫣然,长袖飞舞间飘渺唯美,真与仙子无异。
果真如孟德豫所说一舞倾城。
燕沅一时看傻了眼,脚下不注意,似是踢到了碎石子,只听“扑通”一声响,那石子坠入湖中溅起一小片水花。
幸好那声儿并不大,几乎被丝竹声掩了过去,燕沅望着水中泛起的层层涟漪,方才舒了口气,抬眸却正与席中一人视线相撞。
隔着一小片碧水湖,燕沅也不知他是不是在看她,可看他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不放,心下倏然一慌,忙折身往回跑。
然才跑了几步,燕沅只觉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那股熟悉的燥热感从难言处升上,丝丝缕缕像羽毛一般撩拨得她心口痒痒。
“怎的又……”燕沅扶住一旁的树干,难耐地咬住唇。
她这是中了什么邪,怎的一回又一回得这般。
燕沅强撑着走了几步,却听身后似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正欲回头,只觉身子一轻,一眨眼的工夫,整个人都压在狭窄的假山洞中。
压着她的人生得高大,她不抬头只能瞧见他脖颈处的喉结。
许是因着身上的异样,此时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格外惑人,燕沅忍住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的冲动,哑声道:“陛下?”
男人低沉熟悉的声儿里带着几分愠怒,“为何在这儿?”
“我……我……”燕沅支支吾吾了半晌,在男人摄人的视线下,只得实话实说,“我看那位太史令千金跳舞来了……”
说是实话,似乎也只有一半,可她总得为自己欲逃出来的想法找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