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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还在他的面前,眼中惊魂未定,显然受到了很大惊吓。
容珩颤抖的转动脖颈,环视四周。
破旧的木门,纸糊的窗户,房内的白瓷茶盏的裂纹如记忆中那般,还有墙角落里堆积着的书箱子,一盏黑漆漆的铜炉......
这里一切如常,明明就是他居住了许多年的地方,可是,容珩却头痛欲裂。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
他看向小酒,盯着这张脸,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浮现的他,却不是眼前这个样子。
对了,小酒怎么会自称奴才,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一般会称属下。
容珩喉头一甜,呼吸紊乱了几分,一口鲜血喷出。
“殿下!”小酒急切的望着他,声音低了几分,“奴才,奴才为您找......”
“不必,我没事。”
容珩擦了擦唇瓣的血,张了张口,不由自主的问:“那小侯爷,就没有解释什么吗?”
小酒摇了摇头,恨恨地说:
“自然没有,那个顾澜平日里就和容祁俊沆瀣一气,自然是容祁俊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凡她替殿下解释一句,殿下也不会被如此拷打。”
“顾,澜......”
容珩捂住胸口,重复着这个名字,唇齿之间,仿佛渗出一丝淡淡的甜味。
他的心,怎么会一下子跳得那样快。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御花园?”容珩低声询问。
小酒想了想,道:“听说是太后想为小世子选伴读,要在她和钱瑞之间选择,只是她现在落了水,听说身体孱弱连床都下不来,这个伴读自然只能钱瑞做。”
不对。
哪里都不对。
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澜澜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孱弱得床都下不来......
容珩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面露痛苦。
他的脑海里好像有一个低幽的声音,在轻轻地唤,澜澜。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殿下你怎么了?”
小酒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
容珩的眼前一闪而过一张明艳清隽的脸,映着烛火,眼神笃定而温柔,一字一顿的说: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就算分开再远的距离,我也会......找到你。”
那是他......前世的记忆吗?
容珩确定,自己的确失去了一段记忆,他的确是容珩,可又不是现在的容珩。
而他失去的,是很重要的记忆,甚至,胜过自己的性命。
他的右手搭在左手的脉息上,把脉之后,咬着牙,将小酒端来的汤药一饮而尽,又从床榻上打起坐,努力平息着气血与内息。
既然一切是从顾澜这个人开始变得不对劲的,那他就去见她一面。
不知为何,他一升起“见顾澜一面”这个念头,心情就格外愉悦。
“那殿下好好休息,奴才告退。”小酒知道容珩的医术,见他恢复平常后,便默默地退了下去。
一夜之后,容珩睁开眼,木窗外已经天色大亮。
这不是梦,
他真的回到了六年前,十六岁的时候!
期间,小酒前来通报,说老宗正的外孙晏清的病情,还需他再走一趟。
容珩点头答应,神情如常。
他此刻的脸色格外苍白,一双漆黑而冷冽的眼眸也幽深无比。
朝阳倾洒在容珩破旧的青衫上,却未曾温暖他丝毫。
事情不止是自己少了一段记忆,同时又回到过去这么简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根源处发生了改变。
他站起身,悄无声息的离开掖庭。
往定远侯府走的一路上,容珩脑海中的记忆一点点恢复起来。
那熟悉的十里长街,玄色大门,熟悉的玉兰花香,仿佛他曾走过无数次。
不,不是仿佛,是现实!
越来越多的回忆涌上心头,容珩脚步停顿了片刻,微微喘息。
他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心跳,薄唇却微微上扬了几分。
澜澜,我来找你了。
容珩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苍白而带着细小伤痕的掌心,定了定神,轻车熟路的翻过侯府的高墙。
他确信,那不是什么前世,而是今生。
既然自己回到了六年前,那顾澜呢?
她将《大燕风云录》的事情告诉了自己,难道,这是老天爷给他们设置的考验?
“公子,您的身体刚好,就不要在此吹风了......”
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容珩皱着眉头,爬到定远侯府后院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上,有些疑惑。
记忆里,后院是没有这棵极其方便攀爬的古树的。
而且,步莲斋的牌匾去哪了,也没有小火锅的味道。
终于,他凝神向下望去,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顾澜。
那人穿着浅色的男子长衫,站在树下花影中间,面容姣好俊俏,眉宇之间却萦绕着一抹淡淡的愁绪和不耐。
难道现在的顾澜还不认识自己?还是说,她也短暂的失去了记忆。
容珩正思忖着,却听见院内的少年声音冷漠尖锐:“我想吹吹风,与你何干,子衿,你没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吗?”
“奴婢只是担心......”
“别再烦我!”
“是,奴婢告退。”
院内的对话清晰的传到容珩耳中,他怔怔的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寒意一寸寸蜿蜒爬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