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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抚上一枝花苞,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花苞也似有感应,在夜里发出了些微弱的光。
“听见了吗?”
楼画像在跟它说悄悄话。
月光清冷,洒在他身上。
楼画轻轻靠着桃树,抚摸着桃树粗糙的枝干,缓缓坐了下来。
他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耳边传来小孩怯生生的一句:
“楼画哥哥。”
楼画回过神,抬眸看了一眼,只问:
“怎么?”
常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但人还是笑着的: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楼画对他向来没有很多耐心:
“什么真的假的?”
“你的爹娘呀。”
常楹上前几步,蹲在他身边,很期待的样子:
“可以再跟我说说吗?你的家,是什么样子的?”
小孩一双大眼睛都是亮的,但楼画却只凉凉地勾勾唇角。
他语气有些残忍:
“假的。”
“啊?”常楹没想到他的回答是这样的。
楼画看着他的表情,似是从中找到了乐趣,于是恶劣地笑了一下,问:
“想听真话吗?”
常楹点点头。
楼画如他所愿,说:
“我没见过我娘,我一出生她就想掐死我,但我没死成。后来我被一头母狼叼回窝里喂了一段时间奶,长大之后就一直在外面流浪。我喜欢的人也不喜欢我,更别提成婚。我说的都是假的,没有除夕,没有饺子,没有糖,你满不满意?”
他语气轻松,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甚至一直弯着唇。
常楹直勾勾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问:
“小画哥哥,你不会伤心吗?”
“伤心又没用。”
楼画靠在桃树边,看着天上的圆月。
“是没用,但也不用逼自己开心。难过的时候、不想笑的时候,是可以不笑的。”
常楹把自己的小手放在楼画的掌心里:
“我也没有爹,没有娘,我从记事起就只有师尊。我能看出来,小画哥哥你今天看见我有些不高兴,对不起啊,我是不是把他从你身边分走了?”
听见他的话,楼画的笑意有些凝滞,随后缓缓从唇边淡去了。
他摸摸常楹的头,人是难得的冷静理智:
“你没有,他从来就不是我的。”
“怎么会呢,小画哥哥在师尊心里很重要,不然他为什么独独带你出来?”
常楹很天真。
“我说过,因为他需要我!是我一直在逼迫他。他不带你是为了保护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楼画几乎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现在秦东意需要他,但如果有一天他对秦东意没用了,秦东意是不是就会对他避如蛇蝎,连一眼都不愿意多见。
但常楹不一样,他是秦东意唯一的徒弟。秦东意会一直待在他身边,保护他。
从小到大,世界上总有人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他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他为了靠近秦东意,花了近十年。现在又用尽各种手段留在他身边。
而有些人,生下来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却还不知足。
但对面人的想法显然和他不同。
常楹摇摇头:
“但我觉得,师尊愿意跟你一起面对危险,才恰恰说明了你在他心中很重要呀。有危险,愿意和你一起面对一起分担,而不是什么都不让你知道,用保护的名义把你关在温室里。”
常楹也不过活了十年,有些道理他自己都不明白,只能凭直觉转述给楼画。他说不清,索性也就放弃了。
他转而问:
“小画哥哥,你知道疏桐院为什么一直在下雪吗?”
楼画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疏桐院的天气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师尊的心情。听说疏桐院的雪下了三百年,莲垚长老告诉我,那是师尊积郁成结,所以带着疏桐院也一直没有好天气。但最近,疏桐院的雪化了,梧桐树都抽新芽了,你发现没?这都是你来之后才出现的变化呀。”
常楹晃着脚尖:
“我师尊不擅长表达,他对别人的好总也不会直白的说出口,什么事都闷在自己心里。就像小时候我特别喜欢一个小师兄的小木马,撒谎逃课天天往小师兄那跑,耽误了很多功课。师尊把我教训了一顿,把我都训哭了,但是我隔天就收到了一只小木马,上面没写东西,但我知道那是师尊自己做的。别的师兄师姐都说师尊对我严厉,但我自己知道他对我特别好,我也很喜欢他。”
“有些事情,师尊不说,但他还会默默的对你好。小画哥哥,我能看出来你是对师尊很重要的人。你们两个也都对我很重要。”
听了这话,楼画微微皱着眉:
“我是个疯子,经常凶你,你不讨厌我?”
“不讨厌,你才不是疯子,你只是看见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
常楹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
“说了好多,我都饿了。我先走啦,我还想多吃几个饺子呢,小画哥哥呢?”
楼画摇摇头。
小孩这就一步一跳地跑走了,他到了门口,却又折了回来,看着楼画问:
“小画哥哥,两个月后的清阳山大比,你应该还在清阳山吧,你能来看我吗?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