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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入正题:“今日你去钱府可还顺利?”
“还算顺利。”
“没听见什么闲话?”
老夫人目光如炬,直直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听见了。”白玖如实答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老夫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不必瞒着我,尽管说真话就是。”
白玖无奈的淡淡的笑了下。
“我没怎么想。”
“你不肯跟我说实话也无妨,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你在那偏院住了几年,没受到少夫人的待遇,有怨气也实属正常。”老夫人道,“只是我希望你能学聪明点,莫要在外头听几句话,就让人挑拨了离了心,做出什么蠢事来。”
她说:“舟哥儿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只要你不闹事,他断不会做出什么休妻之事来,你始终是将军府的少夫人。”
白玖轻轻皱了皱眉。
老夫人继续道:“当然,少夫人也不是那么好当,不求你识文断字,起码要能看得懂账面,还有管家之道,用人之道,与京中这些人家交往之道,你都该看着学着起来,舟哥儿年轻,未来立功机会多得是,不定你就能得个诰命,届时若再什么都不会,出去可不仅是丢你自己的脸,更是丢了全府的脸面,平白叫人笑话。”
白玖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只是乖巧应声。
老夫人见她一句话都未反驳,态度便缓和了下来。
“当然,如今你嫂子管家,你还有很多时间学,倒也不必急在一时,我近来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你无事的时候可到我这来请请安。”
“好。”
“你将今日去钱府所有细节与我说一遍。”老夫人让寻芳替她拿去软枕,她慵懒地躺在软榻上假寐,“不必管我,你自说你的。”
白玖只好将一言一行从头说了一遍。
说到马疏雨的部分,她正犹豫要不要说,不想老夫人半睁开眼,已先一步点破了。
“听说柳氏孕中与丈夫婆婆多次发生争执,为了几个小妾,才致产后气血亏空,精神颓靡,这样的病是好不了的,除非自己走出来。”
她提问一般问白玖:“如果你是柳氏,当如何做?”
白玖怔了下:“我?我……”
她身为现代人当然第一反应是离婚,可这想法在这里没有意义,所以她没什么可说的。
老夫人鼻子里轻哼了声。
“年轻女子们总是为了一些小事争风吃醋,惹人笑话,实在愚蠢,叫我说,几个小妾不过是府中的玩物,并不值得为此事生气,即便小妾有了孩子,也是正妻的孩子,若听话的,就留在府中,若乖戾的,就寻个由头发卖就是,何必为此事既伤了和气又伤了身体。”
白玖为这番话无法作出什么评价,这是年代的现实。
她便默默听着,没有做声。
“你说呢?”老夫人点名了。
白玖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便缓声道:“我想……柳氏实在是过于深爱她的夫君吧。”
“所以说,闺阁女子要少看些杂书,免得移了性情。与夫君之间若做不到相敬如宾,也该是举案齐眉,这样才能长久,情情爱爱一事能得几时鲜?”老夫人半垂着眼,脸上的皱纹密布在眼角。
她说:“男人是天,若一味为了什么情爱惹恼了这天,那么家里还能有她的容身之处么?”
白玖轻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朝廷准许和离么?”
“和离?”老夫人嘴角流出一丝冷笑,睁眼看她,“你从哪里听来这些怪话?你去问问,我朝自今,有几对夫妻是成功和离的?和离之后,又是怎样的下场。我最见不得故作清高的姿态,只图一时爽快,实则愚蠢至极。”
白玖不说话了。
老夫人大约也不想一个话题一下子聊得过深,便嘱咐了她另一件事:“之前舟哥儿姑姑来那会儿你不是会什么捉鬼之类的事么?少在人前卖弄,终归上不得台面,让人知道了,不知如何猜想。”
“知道了。”
白玖回了自己院子,小碗立刻迎上来给她披上披风。
“少夫人,老夫人有为难你么?我听说你刚回来就被老夫人叫过去了,呆了这么长时间呢。”
白玖笑笑:“说什么呢,老夫人好端端为难我做什么?你说话也要小心些,不要被别人听去。”
小碗立刻闭紧嘴巴,睁大眼睛点了点头。
——
五日后,是柳氏头七。
白玖坐在窗前看着王氏叫人拿来的一些旧账本打发时间,忽见窗外未若柳絮因风起。
明纸糊的窗户透光,所以即便快到傍晚了,因着窗外的积雪,所以屋内并不十分黑。
有人掀开帘子进来。
白玖余光瞥见了,顺口喊了声:“小碗,把灯点上吧。”
屋里无人应声。
白玖转身,见烛台边的阴影里,有人站在那儿,看不清身形与容貌,却不发一言。
似乎寒风吹了进来,屋里冷了起来。
白玖并不怕什么,放下账本走过去,自顾用火折子点起了烛台。
昏暗的屋内燃起了烛光,亮了起来。
烛光照耀下,阴影消失了。
那道影子也消失了。
小碗这才进来:“呀,我收拾院子忘时间了,没记得给少夫人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