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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遥并没有时常见到兴隆帝,外面的消息她也一点儿都没收到。起先还不觉得,后来也就明白了,兴隆帝带她来别宫,打的便是切断她与外面互通有无的算盘。
她不急,等到回宫之日,无论阴谋阳谋都是会浮出水面的。
靳遥所料不差,兴隆帝自从知道她从世家手里拿到开渠的银两以后便怎么也无法安心。
楚国世家盘踞近百年,哪一家不是当地的土皇帝,且各世家之间互为姻亲,必要时左右帝位也无不可。他借着东渝山剿匪一事灭了江家,无非也是仗着江家的忠心,其余几家却没这么轻巧能够解决的。
欲亡楚国,必先失战力,再是丢民心,最终便要破世家。如今江家已灭,楚国再无将才。劳役杂税,民心也不见得能长久。唯有这世家,剩下的渝西靳家、岳东陈家、荆南赵家,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若是逼得急了,楚国未亡,兴隆帝怕就要自身难保。
见靳遥让世家入局开渠,兴隆帝倒是突然想到了法子,若是让世家窝里斗起来,那这事便事半功倍了。
是以他将靳遥带来别宫,而后下旨让靳家全权负责河渠开拓及将来的运作。此举看似恩宠靳家,暗地里却是要挑起其余两大家族对靳家的不满。同样都是给银子,凭什么靳家就能捞到这么大的好处?
长此以往,世家之间必起嫌隙。这一步不可谓不高明。
靳遥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她图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她欲让三大世家共同享受河渠的利益,此时看来虽是向着世家,但欲壑难填,终究会有人会在此间争一时长短,必要之时推波助澜一番,不怕他三大世家不反目成仇。
靳遥与兴隆帝各自打着好算盘,最终这事却都落在了靳言头上,全看他靳言如何行事了。
五日后的清晨,兴隆帝一如说要带靳遥来别宫游玩那日一般出现在靳遥眼前。
“阿遥。”周身肃正,眼含温情,语调缱绻。
靳遥眼见兴隆帝踏进院子却早早地背过身去,“陛下还来做什么,将我丢在这里就是。”
兴隆帝上前拥住靳遥,照旧捏着她的玉指,“是朕不好,近日太忙,怠慢朕的心肝儿了。”
“陛下真不是故意的?”靳遥将信将疑地侧过头。
“不是故意的。”兴隆帝面上满是疲惫,轻轻颔首,“朕想着阿遥忙着开渠一事辛苦,特意想将这河渠日后的运作都交给靳家,谁知朝上全是反对。”
靳遥心中暗笑,脸上却是疼惜,她抬手抚摸过兴隆帝的眉眼,“陛下辛苦了,日后别这样,我会心疼的。”
兴隆帝微微一怔,眼里有些恍惚,顿了顿,“没事,都处置好了。走吧,随朕回宫去。”
靳遥由着兴隆帝牵着一步步远离这住了十余日的东临阁,又是一日周转方才回到宫中。
待入了常曦殿,靳遥却还不能停歇,她让了无去查近日朝中诸事,而后派人连夜召了靳言入宫。
“拜见娘娘。”靳言来的很快,似乎自己也有些急切。
“陛下下旨让靳家主理新渠运作,二叔是如何处置的?”靳遥心中颇为慌张,面上却未显露分毫,甚至气定神闲替靳言添了盏热茶。
“自然是按照娘娘先前安排好的。”靳言说到这里颇为自得,“下官已同陈家与赵家商量好了,明面上便按陛下的旨意,私下里有多少利益大家一道拿。”
听到靳言如此说来靳遥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她还真怕靳言是个拎不清的,如今这样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辛苦二叔了。”
“娘娘折煞下官了。”
“明日我会让陛下下旨,二叔这工部尚书的位置也该早日坐上去了。”靳遥两指微曲轻轻扣着桌面,“二叔觉得这开渠得用多少民役?”
“那要看娘娘想要怎样的速度。”靳言斟酌道:“若是慢的话,一两千人也就够了。若要快,一两万人怕也嫌少。”
“这倒不是快与慢的问题,自然是越多越好。”靳遥嘴角泛起冷清的笑。
“是。”
“罢了,这事我会同户部商议,天色已晚,二叔早去歇息吧。”
靳言躬身拱手,“下官告退。”
待人走后,靳遥起身立于窗前,穹顶挂着疏朗的星,月儿微明,明日又是个好天景。
了无匿着生息出现在靳遥身后,陪她站了好一会儿。
“朝上可有什么异常?”靳遥开口,身影未动。
“昏君已经让户部开始征发民役。还有,宁安城的刺杀有眉目了。”
宁安城是太.祖赐给与他一道出生入死打下大楚江山的功臣宁安王楚翰的。宁安王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如今的宁安王据说十分神秘,平素最好浪迹江湖,有时三五年也不见得能回一次宁安城。
兴隆帝每每在宁安城遇刺绝非巧合,靳遥查探此事既是想知道幕后黑手的意图,也是想知道宁安王对兴隆帝的态度。
若是宁安城的刺杀与宁安王有关,那自然是万事大吉;若只是旁人试图挑拨,那只能说明宁安王与兴隆帝关系非比寻常,这可不好办啊!
“如何?”靳遥肩上一动,手放在袖间攥得紧紧的。
了无并未发现靳遥的异样,他继续道:“宁安王已经三年未归,应当不是他的手笔。我细细查过这三次刺杀,皆出自江湖人之手,且都是排的上号的杀手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