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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叹息着,将一双雪鹿似的腿用被褥藏好,那美人却像被这动静惊扰了几分似的,嘟着嘴嫌热想踢开,不安分极了。裴宣只好虚虚盖着,片刻后,她才安静下来。
他目光很是复杂。
傻丫头,你就是她,她就是你。卫闵儿对你好,原就是应该的。
倒是你,哪怕失了记忆,再次见到她,还是不留余力地为她着想。
裴宣唇角闪过一抹苦笑,指尖缱绻地在那光滑细腻的脸上流连:也不知待日后你想起来了,我能否得到卫闵儿那般的殊遇——无论如何,你都能始终站在我这一边的殊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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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已经是华灯初上。
卫闵儿一言不发地往蔺侧妃的小院去,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位嬷嬷拦了下来。
那嬷嬷打量她一眼,笑道:“郡主,王爷刚回来不久,和娘娘说话呢,若是想见娘娘,您还是明日再来吧,今日,怕是不便。”
“我正是要见父王,还请嬷嬷帮忙通禀一声。”卫闵儿目光平静,看不出来意。
那嬷嬷平日里压惯了她,也不畏惧,闻言更是叹了口气:“郡主也是大姑娘了,这深更半夜的,怎好去打搅长辈?”
往日里,卫闵儿一听到这话,就会想起自己失宠已久一心向佛的母妃,受不了这种刺激,自然就走了。
可今日,卫闵儿的态度却很坚决。
“嬷嬷若是不通禀,本郡主可就直闯了,倒时候出了什么差错,自然是嬷嬷来担。”
“你……”老嬷嬷神色一变,怒道:“拦下她!”
蔺侧妃在王府横行霸道已久,人人都知道,王爷专宠这位侧妃,是在王妃进府前就有的情分,且那时便悄悄生了一位姐儿,便是清河郡主卫湘儿。一入王府,更是多年宠爱不衰,连出身名门的王妃都要借着修道的名义暂避锋芒,不仅如此,王府的中馈早由她一手把持,没有正妻的名分,正妻的威风却是一样都不少。
就连宫里的太后娘娘和顾贤妃娘娘,也对蔺侧妃所出的清河郡主另眼相待,青眼有加。
日子过久了,蔺侧妃院里的人也没谁能瞧得上了,便是这位唯一的嫡女,也不被放在眼里。
卫闵儿冷眼看着,漠然地笑了笑:“你们若是拦我,就视为大不敬,明日我就要去敲登闻鼓,问问陛下,问问皇祖母,他们亲封的郡主,是不是连在自己家里都指使不动几个奴才了?”
那群下人一听,到底也有些胆怯。再怎么说,卫闵儿是王府嫡亲的郡主,若是真告到了御前,蔺侧妃可能没事,但打杀几个奴才,贵人们岂会放在眼里?
看着其他人都有退意,那嬷嬷目中惊怒交加,这位郡主从来都是忍气吞声地过日子,怎么突然转了性儿了?她就不怕,今日在这里闹了,明日蔺侧妃就寻个借口禁足她十天半个月的吗?
可真让她进去了,万一坏了王爷和娘娘的好事儿……
正僵持着,忽然有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来:“闵儿,这是怎么了?谁招惹你了,怎么这样生气?”
蔺侧妃扶着一位婢女的手,夜光幽暗,朦朦胧胧间依旧能看出是个身段姣好,腰肢柔软的娇弱美人。
她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明明比王妃齐氏大了好几岁,看着却年轻得很,半点不像生育过一个十八岁女儿的人。卫闵儿每次见到她,就想到自己半生凄苦的母亲,因而没什么事,也不大愿意和她有什么交集。
在其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听就是属于男子的,卫闵儿没答话,果然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淮南王默然地跟了出来,一身轻便的家常衣衫,在上首坐了下来。
卫闵儿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扶住蔺侧妃的手,笑道:“闵儿没有生气,只是急着见父王,还请娘娘见谅。”
蔺侧妃十分自然地接受了她的讨好,闻言眸光一闪,笑盈盈地看了一眼淮南王,捂着嘴轻笑:“呀,那你们父女谈心,我就不旁听了。”
淮南王却皱眉道:“不必。”
卫闵儿指尖微僵,旋即释然。罢了,这样的事,即便是当着蔺氏说出来,她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敲定儿女婚事是父王做的决定,可相看人家,考察品性,也该是蔺侧妃的事。宋绍如此,蔺侧妃起码有失责之罪,岂会还帮着他说话?
将今日在大街上的见闻一五一十地禀告了尊亲,这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卫闵儿一颗心提着,很是紧张。
她之所以急着来见父王,正是因为先前就有风声说,宋家会在明日提亲。而今天闹出这样的事,若她是宋将军,为了遮掩儿子的丑闻,无论如何也要装作毫不心虚地来淮南王府一趟,而且时间越快越好。明日,万一父王消息不灵通被蒙骗了,那可就糟了。
蔺侧妃也很是惊讶的模样,樱桃嘴半天没合上,这会儿才隐隐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讷讷道:“竟会是如此……”又一脸内疚和焦急地看着淮南王:“此事是妾身失职,只晓得旁敲侧击问遍了京城见过宋世子的女眷,没得到半个坏字,便满心以为替郡主找到了一门好亲事……”
说着,一副头晕目眩的样子,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自然,是朝着淮南王跪的。
淮南王皱了皱眉头,托着她的手将人拉起来:“此事不怪你。若论起来,本王也是失察了。宋家,真是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