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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羡慕她,还因为她活得肆意,像京都养出来的最明媚的一朵花,一看就是父母长辈娇养出来的。可是,她其实早早亡母。而她这个父母双全的人,偶尔却觉得,母妃一点也不喜欢她。
她生得一日比一日精致,娇小玲珑的一个,许多少年郎被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就红了脸。在这其中,还有她长期以来钦慕的,才华横溢的沈容安。还有,那位位高权重的裴指挥使也悄悄护着她,虽然隐秘,但无意中也让她发现了。
她好羡慕她。
直到那一日,嫡母房里丢了一封家书,她从没瞧见嫡母那样惊慌失措过。
她蹙了蹙眉,想着卫闵儿刚领陆明舒在这头玩过,或许可能是被她们带走了。于是自己去找,结果没寻到人,又丧气地回了嫡母房外——她一直想着,若是嫡母肯抬举她一二,或许外头那些贵女,就不会对她又畏惧又嫌恶了,她是想讨好的。
哪知,却听见嫡母和心腹云嬷嬷道,她那阵子病痛缠身,实在忍受不了日日看见这个奸生女了,才写了那一封家书,想带给娘家嫂嫂,可结果事到临头,她后悔了,还是没让齐家人将信带走。
恍若一个晴天霹雳,无数疑惑都在此刻被解开。
从那以后,她就不羡慕她了,她知道,陆明舒再看着她的眼神,定然是鄙夷和嫌恶的。她凭什么要让她嫌恶?她应该主动地嫌恶她,她要杀了她,夺走属于她的一切!
回忆在卫湘儿面前走马灯似的飘过,她望着亭中双目微红的卫闵儿和温声安慰她的陆明舒,笑容在她脸上绽放:“今日,是不是往宋家送嫁妆了?”
婢女笑吟吟地点头:“是呢,蔺娘娘亲自去送的,也算是给二郡主体面了。”
她家郡主和二郡主素来不对付,瞧见二郡主所嫁非人,自然是值得高兴的。
卫湘儿唇角微勾,难怪呢,青天白日的,就在亭子里哭,也不怕被外人看了笑话去。也是,她和陆明舒,素来都是姐妹情深的。
明舒余光瞥见那一抹葱绿的身影向这边靠近,眸光微微一闪,低声道:“她来了。”
卫闵儿手一顿,捏着帕子,哭得更伤心了。
“大喜的日子,妹妹哭什么?”卫湘儿款款而来,语带毫不掩饰的嘲讽,落座后,像是才瞧见陆明舒似的,惊咦一声:“这不是陛下新封的玉宛县主么,真巧啊!”
明舒冷哼一声:“你是来看笑话的么?”
“哪儿能呢,妹妹得嫁良婿,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高兴。”
卫闵儿抬起眼,眼尾通红,恶狠狠地盯着她:“你也配?你一个庶女,也配称我姐姐吗?”
卫湘儿愣了一下,往日里,卫闵儿从不敢这么对自己说话,旋即,她气得眼冒金星,扬起手就要打她:“混帐东西,长幼尊卑你不懂吗?”
陆明舒稳稳地将她的手挡住,笑靥如花:“是湘儿姐姐不懂嫡庶有别吧。”
这戳中了卫湘儿内心深处的伤痕,更何况,还是由她最敌视的陆明舒说出口的,她气得胸脯起伏,冷声道:“我是郡主,你不过是县主,你如今这样,也是以下犯上。来人,给我把她绑起来,掌嘴。”
大觉寺有晋王搅局,没能成事,如今就在她家里,她不信,还能让她逃过一劫。
卫湘儿带着的几个仆妇便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谁知,卫闵儿一招手,从暗处又冲出来几个婆子,将那些仆妇牢牢禁锢了,她笑道:“你别忘了,我也是郡主。明舒是我的客人,谁敢动她?”
卫湘儿眯了眯眼睛,怒气稍缓,不屑地嗤笑道:“怎么,你要嫁给一个不喜欢女人的人,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今日你和我做对,你就不怕,来日归宁父王不让你进门?”
卫闵儿直视着她的眼睛,叹息一声:“这个家,不进门也罢。”
“什么?”她疑心自己听错了。
卫闵儿却没有同她多说,有人在背后忽地抱住了卫湘儿,她愣了一下,旋即尖叫着:“放肆!你们要做什么?”
眼前素来柔顺的嫡妹笑意明媚:“你想在大觉寺毁了明舒的脸吧?好恶毒,不过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正在和卫闵儿的人厮缠的下人中,一个婢女脸色大变,猛地将那婆子踹倒,往这边奔来,只是还没走到,陆明舒手里的软剑就抵上了她的喉咙:“别动。”
她语气软软的,那婢女却不寒而栗。她猛地想起来,这位陆二小姐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无忧无虑,明媚肆意的贵女了,陆家,死了好些人……或许,现在这位贵女已经疯魔了。
纠缠的瞬间,卫闵儿二话不说,对着卫湘儿的脸就是一巴掌。收手的时候,长长的指甲掠过她的脸,留下一道血痕。
卫湘儿愣愣地看着她指甲上的血迹,忽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那婢女也是尖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嘴里喃喃道:“疯了,都疯了,二郡主竟然毁了郡主的脸……王爷,王爷……”
去寻淮南王做主去了。
陆明舒看着摔在她脚下的卫湘儿,嫌弃地皱了皱眉,嘀咕道:“胆子真小……”
卫闵儿脚一软,跌坐在石凳上,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以为自己毁容了,能不害怕吗?”
也是。
……
淮南王正在花厅和幕僚说话,忽然一个婢女闯了进来:“王爷,不好了,郡主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