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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新任大将军贺匀亲自前往天牢,取大司马李携首级,挂于城门之上。查封大司马府,李氏家眷均流放边疆,终身不得回朝。自此魏朝不再封大司马之职,中原全部兵力由大将军一力掌管。
前大司马首级在城楼之上悬挂了几天几夜,被乌鸦啃得只剩骨头,一日夜里,嘭的一声掉下了城楼,摔了个粉碎。当夜,大将军贺匀府中遇刺,据说是尚书孙傅余所指使,妄图抢夺金虎符,皇帝大怒,孙尚书恐惧之余,只身逃走。
这夜发生了太多事,张国舅焦头烂额地从朝中回府,墙角边突然跳出一个人。孙尚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国舅爷救我!”
张思远的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急忙拉住他快速回到府中,关上了门。
“你这次太鲁莽,为何不同我商量便擅自行刺贺家小儿?你可知此事会造成什么后果!”张思远将他拉到无人的地方便怒骂道。
孙傅余忙道:“国舅爷,真的不是下官所为!下官冤枉啊!”
张思远大惊道:“不是你所为?贺明贤身上的伤可是明摆着呢!金虎符从你的府中搜了出来,你现在说不是你干的,还能是...”他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难不成...
“下官是被陷害的,金虎符如何出现在我府中,下官毫不知情!”
张思远睁大了眼,若是如此,那贺明贤便绝不是想陷害孙傅余这般简单。孙傅余一届文官,夺金虎符做什么?张国舅与孙尚书向来走得近,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二皇子谢褚如今贵为郑王,可当初却是半只脚迈上了龙椅,张思远等人便是他强有力的支持者。现如今方傅余要想抢夺金虎符,只有一个理由:想要扶郑王上位。真是如此,张思远党羽横竖脱不了干系。
其实仔细想想便能知道这其中的疑点,即使郑王想夺取王位,也断不会选在这种势力薄弱的时候。只是,谢旋与贺匀有心清君侧,只怕皇帝会顺水推舟,顺道除了潜在的威胁。他只需要一个契机,并不需要真相。如今贺匀给了他这个契机,他又怎么会放过?
看来是小看了贺明贤此人,他比贺林玄的心更狠,更麻烦!
谢旋正在给贺匀上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从贺匀的右肩膀拉到了胸口的位置,看起来十分吓人。他却好像不知道疼似的,一动不动,连表情都没有。谢旋紧皱着眉道:“谁让你这么做的?不知道危险吗!”
贺匀这才看了看谢旋,道:“孙傅余站不起来的,皇上纵使心善,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我没问你这个!我问你自己拿刀砍自己是什么感受!”谢旋气极了。
他正在朝中处理事务,突然听说贺匀遇刺受伤,虽然隐隐猜出了缘由,却还是吓得魂飞魄散。匆忙赶了回来,想要骂贺匀,却在看见他惨白的脸色时骂不出口了。
这会儿谢旋才发现,自己的火气一直就没有降下去过。
贺匀看出来谢旋生气了,却接着道:“一道口子而已,我大哥身上尽是这样的伤口,又死不了。”
“你...”
“如今我受了这一点伤,便能折掉一个孙傅余,到底有什么不值的?要是能连根拔了张思远那条狗,我再砍十刀也下得去手。”
“贺匀!”谢旋的声音有些抖。
贺匀低下头不再说话了,他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无论怎样,谢旋定不愿意他受伤,他不该说这些。
谢旋也冷静了些,放缓了语气:“明贤,我知道你想报仇,可你做任何事都应当与我商量,你不能以伤害自己为代价。”
贺匀沉默了片刻,才闷闷道:“我想报仇,我想快点报仇,我快疯了。”
陈秀早先便端着热水站在了门外,听见了里面的对话。她悄悄地控了控自己的泪水,才敲了敲门,道:“阿匀,是大嫂。”
贺匀猛地抬起头,抓住了谢旋的手,对着他摇摇头,那意思是让谢旋别与陈秀说这些。谢旋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贺匀的头,便起身去开门了。
陈秀将热水放在地上,一眼看到了贺匀的伤,忍不住想要哭。贺匀忙道:“大嫂你别难受,不疼。”
陈秀当然知道他疼,她没再接话,对旁边的谢旋说:“子忱,你用热水给他擦擦身再包扎,厨房里煮着药,兰天看着呢,我去看看好没好。”
谢旋点点头,道:“放心吧。”
陈秀又看了看贺匀,却很快移开了眼,他没有勇气看贺匀身上那道血淋淋的口子。这样的伤疤时不时会出现在贺青的身上,陈秀每每都很心疼,但还算能镇定的面对,冷着脸教训贺青几句也是有的。可是出现在贺匀的身上,便让她觉得喘不过气。贺匀无忧无虑地长到二十岁,练功时受了些小伤都能大惊小怪的叫半天,这次居然挥刀往自己身上砍,要是叫贺青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贺匀似乎是看出了什么,有些心虚道:“大嫂?”
陈秀轻声道:“明贤,记得你大哥跟你说的话吗?”
贺匀沉默了,他当然记得。你们两个,以后就听你们大嫂和子忱大哥的话。多记着好的事情,别记着太多仇恨,听到没有?
听到没有?听到了,也记住了,可是,要报仇啊,怎么能不报仇啊。
陈秀抬手轻轻拍了拍他,道:“阿匀,大嫂不是怪你,大嫂只是觉得对不住你。你听话,好好想想,大嫂去给你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