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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不到人家的肩膀高,却狠狠教训了一顿那轻甲,把长矛夺了回来,挡在我的面前对他说,欺负小个子算什么本事,哪天皮痒了到贺府找他打一架去。
我当时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再没有比他更高大的人了。
林玄他傻得很,对我说他喜欢我时也支支吾吾,生怕我拒绝他的心意似的。其实啊,我心里不知道多开心。
能嫁给他,是我这一辈子最最幸运的事。我时常在想,幸亏当日我掀开帘子进了营帐啊,否则是不是就错过了?若是错过了他,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啊。
林玄中毒后跟我道歉,说没能陪我一辈子,他对不住我,问我后不后悔嫁了他。”
陈秀的语气中有了一丝隐忍着的哭腔,“什么对不对得住、后不后悔的,我通通都不知道,光是林玄这个人,就是我一辈子的最大的福气了。
他十六岁就挂帅出征,朝廷里又多奸佞,活得辛苦,我心疼他,就想对他好。他却对我说,他怕自己对我不够好,叫我后悔嫁了他。你们说他傻不傻?他不知道吗?世上再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了。”
陈秀擦了擦泪水,才抬起了头,继续道:“林玄刚走的时候,我每天都想要是死了就好了,我想他,想他想的连觉也睡不着。
我也在想,或许时间长了就好了呢?再痛也会过去的啊。可是不行,没有他的日子活着也只是活着而已,甚至有时候,我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你们会不会怪大嫂自私?”
贺匀和贺敛早已经泣不成声:“不...不会的。”
“为将者,若能战死沙场,那便是无上的光荣,因为这是为国捐躯,这是林玄对我说的话。我是他的夫人,是将军夫人,并不单单是你们的大嫂而已。所以这一次,算大嫂求你们,让大嫂出份力吧,好不好?”
话已至此,他们还能怎么办?
第57章取舍
冯奕与冯神医坐在侧屋前的走廊上。冯奕心中皆是担忧,冯神医还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好像什么事都不关他的事一样。
冯奕被冯神医晃蒲扇晃得心烦,一把摁住冯神医的手,道:“我说老流氓,你真是个大夫吗?”
冯神医瞅他一眼:“纠正,是神医,不是大夫。”
“我看也是,用一个人的命去换一城人的命,是个大夫估计想不出这种法子。”
“我说你是不是对你老子有什么意见,啊?”
冯奕白他:“意见大了去了!这天下的大夫不都应该以救人为己命?怎得就你一个人,给钱就是大爷,懒得治就不去治,你这算哪门子大夫?”
“儿子,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你给他一颗枣他不会感谢你。他只会追着你骂,问你为什么只给一颗,为什么是枣不是苹果,为什么不直接给银两。谁年轻的时候还没一颗悬壶济世的心呢?不都是被磨没了吗?这能怪我吗?”
“...就算是这样,那以命易命,听着也不像是正经的方法啊?”
“儿子啊你也是当过两年兵的人,你们行军打仗死的人不少吧?为了谁?是为了大魏的百姓吧?这就不叫以命易命了?”
冯奕想反驳,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冯神医蹲到了栏杆上,继续晃着他那把新蒲扇:“老头子我早说了,我只管治病,至于谁愿意舍了自己的命,这我管不着。自己的命那就是自己的,愿意牺牲说明他自己觉得牺牲有意义,那就随便呗。
你看到昨天那群人了吧,贺家三个将军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换来一句感谢了吗?贺匀小将军顶着重伤千辛万苦从西南赶回来,直到今日脸色还是煞白,换来一句好话了吗?
这个世上啊,高尚的人不少,可懂得感恩的人却不多,看自己的取舍喽,反正老头子我不愿意干白出力不讨好的事。”
冯奕竟是被冯神医这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是啊,自己的命是自己的,别人又能怎么样?有的人愿意只为自己活,而有的人愿意为更多的人活罢了。
贺敛在走廊口喊了一声:“师父,冯奕。”
冯奕一回头,看他眼眶周围还是通红,急忙站起来走了过去,问道:“兰天,没事吧?”
冯神医也看了看贺敛,竟是微不可查地轻叹了一口气,才恢复神色摇摇晃晃走过来:“商量好了?”
谢旋站在贺敛身后,道:“冯老先生,那就麻烦你了。”
治疗需要马上进行,再晚一些症状便会凸显。冯神医拉着贺敛进了陈秀的房间,他没有副手,的确需要贺敛来打下手。
冯神医需要每隔半柱香的功夫为陈秀把一次脉,症状初显之时迅速配好第一副药,症状每变化一些便配好相应的药物。最终才能进行对比,发现这症状究竟是在身体的哪个部位进行扩散。
这过程十分漫长,也极度耗神。
贺敛已经恢复了冷静:“大嫂,你现在没有不舒服的吧?”
陈秀道:“还没有,不舒服了我告诉你。”
贺敛不再说话了。陈秀才问:“阿敛怎得突然对医术感兴趣了?”
贺敛道:“不算突然了,很久以前我便想学医。”
陈秀笑道:“也是,你十岁便识药,哪像你二哥,凡是跟药物沾边的一个也分不清楚。”
贺敛道:“我会更加努力学的。”这样,我才不会谁也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