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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匀探头往府中看了一眼,神色有些纠结:“王爷知道我要进宫,没事,你去吧。”
冯奕只好拿着画轴进去了,而贺匀在原地叹了口气,转身骑了马向宫里去。
提人到御前供罪又花了大半日的功夫,加上圣上的态度和语气都不太好,贺匀的心里简直是叫苦连天。
他没那么心大,知道皇帝并不是因为什么神坛爆炸,冷宫走水,张太后身陨的事情才这么大的火气,分明就是针对他贺匀。否则也不会让他在众臣面前,在东胡国主的面前跪了那么久。
贺匀在人生的前二十年里一直活得恣意潇洒,他见惯了父亲与兄长任职时的遭遇,知道伴君如伴虎,却总觉得在职尽职,事不关己,就能安然无恙。
可这短短的两年里,他明白了,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置身事外的。
纵然心中苦闷,可为人臣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恭恭敬敬地受了半日的冷待,贺匀从宫门里踏出的时候,简直是如蒙大赦。
看着渐黑的天色,他反倒没有再骑马,他需要一段时间将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排解干净,至少在进家门以后,不至于让人一眼看出,这是个一腔忠诚无处诉的臣子。
回到府中,当然是直奔书房,我们的贺大将军自小在谢旋面前,就没有骨气可言。只是这一路上自己脑补了许多,想的都是等见到谢旋,一定不给好脸色,一定要趾高气扬地等着对方给解释。
可又转念一想,他莫不是真端坐在书房里等到了晚上?真要这样的话,那还是可以给一点好脸色的,就一点点......
没成想进了后院,书房的方向连个一星半点的灯光都不见,哪里还有什么人啊!贺匀这下着急了,怕不是自己做得太过火?一直晾着子忱大哥,把他也给晾生气了?可是这样不对啊,明明是他有错在先,等一等又怎么了?
抱着这个想法,贺匀在书房前陷入了沉思,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一方面觉得子忱大哥受了六个月的牢狱之灾,刚出狱还被自己这样对待,难保心中烦闷;另一方面又觉得被欺瞒的明明是自己,难道还要舔着脸去求见面?
凭什么呀!
贺敛领着苏璟雯路过后院时,就见到自家二哥站在书房前一动不动,于是轻轻叫了一声。
贺匀应声抬头:“嗯?璟雯姑娘还在?用过晚饭了吗?”
苏璟雯见到贺匀难免有些拘谨,轻轻点点头,答道:“用过了。”
“二哥,天色晚了,我想送璟雯姑娘出城去。”
“这么晚了还走?留下来吧,之前住的客房可以收拾出来。”
“苏伯还在家里,他会担心的。”贺敛犹豫了一下,“二哥,苏伯生病了,我想随璟雯姑娘去看看情况,夜里会晚些回来。”
苏老伯对贺敛有恩,就相当于是贺匀的恩人,他当然不会拒绝。看了看一旁的苏璟雯,开玩笑道:“若是太晚了,不回来倒是也行。”
贺敛局促地朝他使了个眼色:“说什么呢二哥,我会回来的。”
眼见着苏璟雯闹了个大红脸,贺匀也不好太过分,笑着说:“去吧去吧!璟雯姑娘若是哪天有空,再到家里来玩。”
苏璟雯松了一口气,答了声好。
贺敛转身想走,又想起了些什么,回头道:“二哥,子忱大哥在祠堂里站了半日,晚饭也没出来吃,你去看看他吗?”
祠堂里?子忱大哥没回王府!
贺匀一步迈进了门,还没想好开场白,谢旋已经闻声回过了头,一见到后面的人,就给了个无比明媚的笑容。
这下好了,这一笑,把贺大将军心里那些小九九全都笑没了。
暗自叹了一口气,磨磨蹭蹭地站到谢旋身边,贺匀先是拿了三炷香,对着面前的四座牌位拜了一拜,心里突然宁静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站了半日?不冷吗?”
谢旋侧过身,笑道:“你不生气了?”
贺匀不自然地“咳咳”了两声:“其实我也不是生你的气,你不用特地来解释什么。”
“是吗?可是从昨日开始,你就没好好理过我了。”
“......好吧,我确实有一些疑问。那我问,你答。”贺匀也转过了身面对谢旋,“那几个东胡人是什么时候混进工匠当中的?”
“三个月前,神坛开工之时。”
“工部有你的人?”
“工部汪闫。除此之外,各部当中还有户部曹荣,礼部方恪,武将当中,多人在列。”
礼部与工部都有属臣,也难怪对神坛建造一事了如指掌。
“曹计相也是你的人?怪不得中央军大营的饷银被克扣一事,你也像是知道的样子。”
“计相受到掌谕的吩咐,不敢违抗,只是告知于我。”
“那几人,一早就在你们的监视之中了?他们怎么确定央塔国主一定会参观神坛?再说,直接点爆神坛不怕误伤魏人吗?”
“神坛赶工,必定是要让属国国主参观的。至于建造神坛的消息,是木卓有意放出去,好让央塔加措知道。他们不敢误伤魏人,所以只敢在一面墙内埋藏火/药,有人藏在坑中,等到木卓站在东南方位时才点燃引线。我们早就知道了火/药的方位,可保木卓无事。”
“央塔国主是没事,”贺匀有些不爽,“可你被埋在里面了。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