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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北只道:“如果必然要有一战,那就来战。”
贺北的话让徐棠一愣。他转头仔细看向少年。少年正看向远方,目光似乎比玄河还要幽深几分。徐棠感觉到贺北与从前不同,嬉皮笑脸调皮捣蛋离经叛道话不择言一样未变,只是多了一份内在的沉稳之力,以及那股子骄阳般掩不住的锋芒。
徐棠叹气:“魔教势力兴起已成必然趋势,镜花宫或许只是开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江湖辈有高人出。既已不能安稳,便握剑来战。”
“徐长老,我和师兄的剑,你们找到没有?”贺北之前与徐棠特意打过招呼,希望他带人清剿春雷山时能否查寻到他与谢倦佩剑的下落。
事实上,沉雪剑与艳山剑都不是什么绝世好剑,镜花宫定然也不稀得贪图。只是这两把剑承载二人许多回忆,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更何况,谢倦是个念旧的人,若剑找不回来,他该有多惋惜。
徐棠摇头:“未曾。不过没事,咱们凤语剑庄不至于穷到让你们师兄弟二人没有佩剑可用。咱们剑庄武库里的随你挑,老夫记得你爹给过你一把桑离剑,那是一把好剑......要是咱们剑庄武库的你看不上,待我们回凤语山,路过瀛洲途中,老夫带你们去拜访柳冬先生,他是我们中州内陆品级最高的铸件师,藏剑有不少,到时候老夫赔上面子替你与拂衣各求一把,算是对你们二人此次被劫的补偿,与面对劲敌时临危不乱的奖赏。”
贺北立马绽起笑颜:“多谢徐长老。”
徐棠笑了一声,戳戳贺北的肩膀,嘱咐道:“你呀,这几日好好养伤,别到处乱跑!”
贺北从地上捡起一块圆润的石头,用力投掷进玄河之中。
“知道啦知道啦,我爹走了,您又开始唠叨。”
徐棠无奈道:“我不唠叨你谁唠叨你,你从七岁起老夫就看着你长大,老夫上辈子定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否则这辈子事事遭你克。”
“啥,徐长老,你娶不到媳妇儿总不是我克的吧?”贺北笑嘻嘻说完这话,熟练侧身一躲,躲开徐棠瞪着眼狠狠踹来的一脚。
回到城主府以后,贺北被谢倦叫到房中。
谢倦房间的桌案上,摆着五本由他精心挑选出来的佛宗心法与功法。
谢倦正经危坐着,语气严肃:“这些心法与功法修炼后没有任何攻击力,却对你自身极有益处。当你无法与体内白子能量抗衡时,练他们或许有用。你先试试,总归干忍着好。”
“多谢师兄。”贺北随意翻看了一下这些书封,都是摩可方丈所著。有几篇经文,是摩可方丈时常与他念叨的。
贺北上一世借助佛宗功法来控制白子,也是在很久之后因为摩可方丈的出现才得以领悟。但谢倦却能凭借几日沉浸在书阁的翻阅便能得此方法,一来是过于聪慧,二来,是真的关心他,想为他好。
“师兄,如果有一天,我要随我爹回到宁枯城,亦或是要浪迹天涯,你会随我一起去吗?”贺北的言语认真,眼里挂着期盼。
谢倦用剪刀修建下眼下花瓶中,一枝突兀的细小花枝,他的目光透过花间的缝隙看向贺北,语气软下几分:“宁枯城不是我想跟着去就能去的。你我师兄弟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分开,终究各有各的路要走......只是,不管我们将来身在何处,我都是你的师兄,你若有难,我定然会第一个出手帮你。”
这话贺北上一世也听过了。
凤语剑庄被灭,贺岸为守护西南带着忆林军在前线死守,最后全军覆灭,尸骨无存。那时他再也不是什么贺宗师之子,只不过是无能的败家之犬。
而谢倦则被北府神郑重请回神殿。
谢倦曾经是太子岭那场战役的遗孤,却也是黎国少宁公主的遗孤,当他的真实身份被扒出,他整个人的光芒便再也掩不住,就像一枚被尘土掩埋的绝世美玉被公知于天下。
北府曾经是黎国的主心部分,这些年一直祭祀着黎国的皇陵。那时候,贺北还没明白北府为何要把谢倦供起来,直到他发现,神殿殿主妄想要统一西南与北府,以复兴黎国的名义来掩盖自己的野心。
谢倦是至关重要的人物,他代表黎国曾经的皇室,黎国复国,需要明正言顺的一个代表来让世人供奉信仰,推崇,来凝聚稳固人心。
定居在北府神殿谢倦是名正言顺,而他只是寄人篱下。尽管谢倦强调:我永远都是你的师兄,我永远都会庇护你。
那个时候,贺北双腿不利,经脉决断,虽然身怀白子,却是个废人。
北府神殿的人一开始对贺北很好,照顾,体贴。最后发现贺北是真的不肯交出白子,死死咬着白子不放,便请求谢倦来求贺北将白子交出,让神殿来保管。
谢倦不愿。
于是,贺北在谢倦看不见的地方,受尽排挤、折磨、那些人对他指指点点,把他最骄傲的自尊放在脚下践踏。
而谢倦,仿佛离他越来越远。与可君并肩走在一起,多么般配。一个是将来的神女,一个是将来的神官,注定一对。
而他是枚无用的弃子。
当他发现西南宁枯城失守、贺岸之死与北府神殿有关,他再也不想待在北府神殿。北府神殿不再是披着神辉的光明殿堂,他们把野心用善良大义包裹,那些功德柱都是粉饰欲望的无用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