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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倦伸出指尖一勾,将清桑花收在掌中。他轻轻点头,含笑道:“快起来吧。”
贺北依然半跪不起,从袖中取出一卷红边洒金的纸卷。他将纸卷摊开来,展示在谢倦眼前。
纸卷上工整墨写着谢倦与贺北的生辰八字,生辰八字中心盖着一枚攥刻着“吉”字红印。生辰八字下面还有一行题词: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这是贺北随手抽的签词,却恰好印证他与谢倦坎坷两世的情意。
“此乃我们我们芜疆的订亲书,上面的生辰八字我已经找人合过,只需你在上面按个手印便好。按下手印便不能再反悔。今日是招灵节,如果我娘真的在我身边,她一定是最好的见证者,也一定会祝福我们。”
谢倦瞧着贺北眼中真挚又纯碎的爱意,微微一笑:“好,不过,你先起来。”
“你不按手印我就不起。”贺北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本性毕露。
“那你别后悔。”谢倦欣然接过那纸订亲书,将手指咬破,郑重按上一枚鲜红的手指印。
贺北接过印好二人指印的订亲书,翻来覆去目阅了好几遍,他从未如此心满意足过。
招灵仪式结束以后,贺北与谢倦来到紫极镇镇口的蛟河前共同寄放了灵灯。
按理来说,灵灯在流放之前,要写上故亲的姓名。贺北的那盏写着燕燕二字,而谢倦的那盏上面,则写着君筠二字。君筠是少宁公主的闺名。
两人携手将灵灯放置在河岸边,眼看着灵灯随波逐流,越飘越远。
谢倦叹气:“可惜不知道父亲的姓名。”尽管他的父亲在传言中是身份卑微的护卫,但他相信,他的父亲也值得他来哀思纪念。
河岸边夜风寒凉,贺北脱下自己的外袍为谢倦披上:“已至深夜,我们在镇上先找个客栈住下,明日再回清笳山。”
谢倦点头:“只能如此。”
两人在河边携手闲步,气氛温馨。
贺北半开玩笑提议:“拂衣,你说我们在清笳山开宗立派如何,我做掌门,你做掌门夫人。”
谢倦并不苟同:“算了,你连自己都管不了,还想管别人?尽给我添麻烦。”
贺北无奈道:“芜疆这些年在江湖上的名声已经烂到谷底,人人都能踩上一脚,他们不过是欺负芜疆没有一个撑腰的罢了。”
谢倦摇摇头:“这不是与我们当初避世的念头相互悖论么。我认为这里的人与世外隔绝,过的并非不好,反倒是自由与洒脱。”
贺北自然是顺着谢倦的意思:“嗯,你说的对。”
两人正聊着,谢倦忽而神色一顿,他抬眸一眼,对上一张熟悉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8章 燕燕
贺北神色一敛, 低语道:“是他。”
“他......”谢倦仔细一想,似乎在芜疆碰到暮子吟并不奇怪。首先,他是芜疆人,其次, 今日是招灵节。或许他千里迢迢从岚洲而来, 是为了祭奠故亲。
“暮护法。”贺北弯起唇角, 礼貌一笑。
暮子吟在确定眼前之人是贺北之后,眸中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讶然。他不可置信道:“你......”
贺北坦然言:“我还活着,没那么容易死。暮护法倒是信守承诺, 之前,我们在惟城时曾经约定等来年一起来芜疆祭奠故亲。没想到,还真就碰上了。”
暮子吟仿佛还置身在梦中一般:“你可知,如今江湖上关于你的传言。”
贺北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一定不是好的。不过我很想听听,他们是怎么评价我的。”
暮子吟直截了当道:“他们说你以身祭子, 已入魔道。还言重霜楼楼主殊娇为你所杀。”
贺北冷哼一声:“北府如今自顾不暇还有空诽谤我, 真有意思。”
暮子吟深吸一口河岸边的清新空气, 目光看向远方,幽幽道:“在芜疆也好,避避风头。”
贺北目光玩味:“光说我, 暮叔叔呢。”
暮子吟倒是真把贺北当自己人,什么都说:“云顶之巅的门主在正月里逝世。他临死之前早就偷偷立过遗嘱,将门主之位传给了自己的私生子。这算不算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
贺北疑惑道:“私生子?”
暮子吟苦笑一声:“这位凭空冒出的私生子与右护法关系很好。如今, 云顶之巅算是彻底分家, 大家明面上连装都不愿装了。岚洲十城之中六城依旧唯我所控, 这还要多谢你。如若当初错失惟城, 恐怕, 云顶之巅此时已经没有我的天地。”
贺北问起他所谓认为的关键:“银溯呢?”
果不其然,这个名字在暮子吟心中惊起一片涟漪,他将眉心皱起:“他很聪明,为我在这场风波中揽了不少权势。只是我越来越觉得他不一般。他就像是一口深井,你无法确定这口井底之下藏着什么深渊巨兽......其实,他对他的弟弟还算有些感情,银辰已经被他从门派的监禁中保释出来。如今也唯我所用,比起银溯,银辰好像更值得信任。”
贺北的唇角含着微凉的笑意::“暮叔叔还是心慈手软,手段该再狠一些。银溯确实不一般。据我所察,他早与北府有所勾结,在惟城之时便与君萚来往密切......他恐怕也是北府埋下的一根线,在一切失控之前,暮叔叔要舍得割舍。”
贺北的话暮子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在隐隐之中,银溯于他似乎越来越无法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