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钦见状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屈茂行抽烟，还以为他是不抽的。
    窗外的天已经暗了下来，路灯在一瞬间亮起，洋洋洒洒的光就这么落下，洒在了他的身上，和指间升起的烟雾袅袅地纠缠在一起，平添了几分落寞之意。
    晏钦心中一紧，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学长？”晏钦叫他。
    屈茂行闻言，身子动了一下，抬手把指间的烟按灭，重新踩下了油门。
    路灯亮了。
    屈茂行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如果不是车内的烟味还没散去，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晏钦的错觉而已。
    他没有转头，只是笑着道了个歉，不应该在车里抽烟。
    顿了片刻，才又继续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没有，我只喜欢过一个人，喜欢了很久了。”
    晏钦和屈茂行进来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喔”了一声。
    两张桌子都坐满了，只剩下两个主位，一看就是给他俩留的。
    从刚才屈茂行说完那句话后，两人这一路都没再开过口。
    因此晏钦有些尴尬。
    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换座位只会更尴尬，因此只能干笑着和屈茂行一起坐下。
    虽然大家平时在公司怵屈茂行，但其实私下屈茂行还挺好说话。
    因此大家也没那么多顾及，边吃边聊了起来。
    等吃饱喝足后，女的大多开始聊天，男人们自然而然开始喝起酒来。
    晏钦想起屈茂行胃不好，劝了几句，然后他们就连带着他一起灌了起来。
    晏钦哪里喝得了酒，大部分都被屈茂行挡了下来。
    晏钦劝不住，于是起身打算去要点醒酒茶来。
    省得一会儿一个个全成了醉鬼。
    但晏钦的担心明显有些多余了，屈茂行有分寸，其他人也不敢真把他往醉了灌。
    临到结束，也不过只有三分醉意罢了。
    散场后，大家纷纷离开了。
    屈茂行结了帐回来，却没急着走，而是慢慢喝起了那壶醒酒茶。
    晏钦看了眼时间，说道:“你喝了酒，要不我给你叫个代驾？”
    屈茂行回道，“好，你和我一起吧，先把你送回去。”
    “我叫个车就行了。”
    屈茂行闻言沉默了下来，端起面前醒酒茶慢慢喝尽，这才重新开了口，“我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晏钦没想到最后倒是屈茂行先提起。
    虽然心下不忍，但还是回了句，“对不起。”
    屈茂行笑了笑，突然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像是完成了一个多年的夙愿一般，又很快放下。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屈茂行看着杯子里时起时浮的茶，淡淡道:“我喜欢你从来都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如果对你造成困扰了，我才该说对不起。”
    “学长。”
    屈茂行拿出手机，对他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给你叫了车，代驾我自己叫就行了。”
    他的表情依旧是笑的，不知为何，晏钦却有些难过。
    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最终还是要自己一个人消化。
    于是他站起了身。
    然后就听屈茂行说道:“晏钦，这次我就不送你了。”
    晏钦站在路边等着屈茂行叫的车，夜色寒凉，他垂着头，把脖子又往下缩了一点。
    地面上零星地落着几片枯黄的树叶，沾着污痕，零零散散碎了一地。
    耳边又响起屈茂行的那句话，“这次我就不送你了。”
    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只是听来却总是带着几分伤心。
    其实细细想来，他和屈茂行又有什么两样呢？
    站在冰上望太阳。
    太阳可望不可及。
    这时，面前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停下，想来应该就是屈茂行叫的车了。
    因此晏钦没看，直接打开后门坐了上去。
    车子停了一会儿，才慢慢开了。
    晏钦也没注意，一直望着窗外的景。
    此时已经快十一点，马路上空荡荡的，只有一座座高楼大厦沉默地矗立，透明的玻璃上映着各种各样的光，整座城市一片光怪陆离。
    不知怎么的？他竟又想起了顾琤。
    其实那七年里，他们也不是日日为敌。
    顾琤作为顾家的继承人，免不了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
    有些场合，晏钦也必须出席。
    这是晏钦最喜欢的时刻，因为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身边，黏着他，偶尔还能得一句佳偶天成，一双璧人之类的话。
    宴会结束，常常都已经是深夜了。
    晏钦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景，各色各样的灯光将整个城市渲染，蓝的，绿的，黄的，梦幻又迷离。
    顾琤就坐在他的身边，手还牵着他。
    可是温暖的血肉却也给不了他真实之感。
    于是总是忍不住拉着顾琤向外去看。
    顾琤被他弄得莫名，“看什么？”
    晏钦也不知道，只是神神叨叨地问他，“你会觉得一切都是假的吗？”
    顾琤望着他沉默片刻，握着他的手慢慢收紧，然后把他拉了过来，抱进怀里。
    晏钦听着一声声心跳透过衣服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顾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和着耳边的心跳，像是在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