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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考官摇着头,说道:“下官觉得实在可惜,此人画技尚可,对颜色的运用也颇具心得,可是这画的内容嘛……不知与主鉴大人出的题目有何联系?”
有人赞同道:“是啊,离题甚远,纵使画得再好也是徒劳呀。”
另一位考官反驳道:“非也非也!各位大人且仔细看看这画面中的纸伞下方,有一滩水渍,分明是家中婢女刚从外面进来,放在那里的;再看看旁边的这位婢女,手里拿着未干的衣裳在炉上烘烤,若非外头下着雨,怎会有水渍和烘烤衣裳的动作?还有这绕窗的飞蛾,无一不在表明‘雨声’二字呀!”
“即便如此,也未必就见‘雨声’,依下官之见,此画只体现出‘下雨’二字,并未能充分体现出‘雨声’,内容上还是略显浅薄,绘画技巧也有些青涩、生硬。”
考官大人却提醒道:“我们选拔画徒最重要的是看其是否具有天赋,画技后面是可以不断提升的。你们再好好看看这幅画,此画最为精湛之处莫过于这名女子的神态,黛眉微蹙,垂头侧坐于窗前,千愁万绪全凝结在这黯然伤神的双眸之中。更绝的是手中那半展的书卷,是倒过来的,可见其并非在观书,而是在‘听雨’,这不正应了那句‘夜半听雨声,愁满心孤寂’么?”
考官大人再次说道:“颜色鲜艳却不斑斓,内敛节制,谦虚含蓄,令人在看到的第一眼就会产生怦然心动的感觉,这难道不正是佳作的体现吗?”
众人有种提醒灌顶的感觉,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画中的女子,究竟是寂寞生情?还是情生寂寞?恐怕只有作画之人才知晓了,毕竟每个人对画的理解皆不相同。
“这幅画能被评为一甲吗?”
有人同意:“当然了。”
也有人反驳:“入选是肯定的,但是把它评为一甲,恐怕有欠妥当。”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因为拿不定主意,所以考官大人将目光投向一直未曾开口的邵二雪身上,问道:“主鉴大人,这次的题目是您出的,您也来评一评罢。”
邵二雪忽然叹道:“哎,可惜了。”
众人面面相觑,感到一阵莫名。
“可惜?可惜什么?”
“此人不适合图画院。”
考官大人诧异道:“大人何出此言?”
邵二雪缓缓抬起双眸,眼底盛满异样的情绪:“这人是握不住的风啊。”
众人看向邵二雪,脸上写满疑惑,但似乎又有些理解邵二雪的话中的意思了。
次日清晨。
天刚亮透,璞玉馆的门口便挤满了人。今日是放榜的日子,所有的考生全都聚集在这里了。
“初试一甲,许翰元!”
苏诗青老远就听到役使高喊的声音。
铜锣每敲一下,便高喊一声,向众人宣布此次初试的前三甲花落谁家。
“初试二甲,李尉!”
……
苏诗青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努力地在红榜上寻找“顾眉生”的名字,反反复复找了好几遍,却始终不见那三个字。
越找心越凉,他失望至极,面如土色,未曾料到自己竟会落榜。
红榜末尾处,尽是那些沮丧、痛苦、悲伤的落榜考生。有些心态好的甚至还过来安慰他,不要急于一时,回去几年磨练画技,下次再来考。
他们哪里知晓他心中的忐忑与苦闷。
落不落榜是一回事,会不会被顾眉生抓进监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突然。
一只胖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伴随着激动又洪亮的笑声在他的耳边响起:“顾兄弟!你也来啦!怎么样?上榜没有?”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苏诗青像失去斗志的公鸡一样,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看王大福这副唯恐天下人不知的模样,大约也能得猜出来他肯定是通过了。
王大福见他这般垂头丧气,忙止住笑容,干咳两声安慰道:“那个顾兄弟啊,你还年轻,以后机会多得是,也不比急于这一时嘛。”
苏诗青愤愤然地甩开他的手,握紧拳头正打算离开。
忽然,役使又重重的敲了敲铜锣。
“顾眉生!顾眉生在这里吗?……”
王大福听到后,急忙抓住已经丢了魂的苏诗青:“哎哎,顾兄弟,叫你名字呢!”
苏诗青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立刻扫去阴霾,激动地拨开人群跑到役使面前,大声喊道:“我就是顾眉生!我就是!”
役使打量了下他,随即宣布道:“本次初试复选,顾眉生。”
一语激起千层浪,人群立刻炸开了锅。
“复选?怎么回事?”
“从未听说过还有复选啊?”
……
役使解释道:“这次复选是主鉴大人的决定。”
“主鉴大人?”
“对,就是从锦城来的那位邵大人。”
邵二雪?苏诗青惊讶地瞪大双眼,怎么会是他?他为何要这样做?
王大福觉得好奇:“这个复选有何特别之处啊?”
“主鉴大人尚未明说,只是让我等向顾公子通传一声,烦请顾公子于今日未时到璞玉馆后堂参加复试。”
“今日未时?”
苏诗青惴惴不安的想着,难道是被邵二雪发现自己不是顾眉生了?还是邵二雪想起来自己画赝品的事了?这可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