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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刚落,已看到霍戎大踏步的进了宫。
已经到了落日时分,光影洒在少年身上,让霍戎忍不住放轻了脚步。
他缓了缓,才走过去抚上少年的肩头:“阿沅?”
商沅回眸,微微错开了视线:“陛下还未亲口告知我,霍从冉已经和外敌联系,开始起兵,也从未对我说过,京城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
霍戎微微皱眉:“既然不堪,我自然不愿说与你听。”
“陛下能瞒了我,却不能堵住京城中所有人的耳朵嘴巴。”商沅望着霍戎,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陛下继位本就要面临压力,如今刚刚平息,却要因我再次卷入漩涡之中……”
霍戎毕竟得位不正,上至朝廷,下至民间,舆论的声讨一直没有停歇过,只是霍戎以铁腕手段治国,再加上如今国力的确在增强,才勉强安抚了他们。
可他娶的君后却和前太子有过前缘,这自然又成了泼向霍戎的脏水……
霍戎看着少年微微垂下的眼角——
少年没有为自己觉得委屈,反而在为他抱不平。
总是为旁人着想的少年,从未做错过任何事啊!
霍戎抬起商沅的下巴,幽黑的瞳孔深深的凝视着他:“阿沅,你遇事能不能多为自己想一些,能不能先想想,如何保全自己?”
“朕从来就不在意那些人的狂吠,他们所有人加起来,在朕心里也无足轻重。”霍戎道:“朕如今在意,也只是因为在意你。”
“不过无妨,你不为自己着想,朕就替你想着,朕绝不会让任何人亏欠阿沅。”霍戎轻轻刮他的鼻头:“就算是阿沅本人也不行。”
“朕答应你,很快就会结束这一切。”霍戎道:“朕有法子让你置身事外。”
少年总是不会考虑到自己。
之前是这样,如今再回来,依然如此。
小七之所以还活着,是商沅豁出性命救下的。
那时的少年,得知霍从冉想要陷害自己,又察觉到皇帝的态度模棱两可,便想亲自去给自己传递消息。
之所以立刻带着小七出宫,也是怕小七落入旁人手中,被利用制约自己而已。
没曾想,终究没有翻过那座山,反而醒来后到了太子手中……
霍戎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朕还有个礼物要送你。”
说罢,他如同变魔术一般,从宽大的衣襟里取出一只羽毛洁白的小鸽子。
小鸽子白若冬雪,圆鼓鼓的肚子乖乖的贴在霍戎的手心。
商沅一怔:“……陛下……”
他记得,在第一次穿书时,霍戎曾给过他一只一模一样的白色信鸽,后来他走了,“商沅”便用那鸽子给远在边疆的霍戎传信,让他速来京城……
从那之后,信鸽总能挑起霍戎的这段回忆,一向是他的大忌。
如今却……
“喜欢吗?”霍戎修长的食指温柔的拂过鸽子的羽毛:“你一直喜欢鸽子,朕就想着,我们再养一只。”
那些背叛,本来就没有发生过,没有在他们二人之间发生过。
“朕之前说,只要你放飞它,不管朕在哪里,都会来到你身边。”霍戎眉梢轻轻一挑:“如今朕要收回这句话。”
商沅心一抖,诧异的抬起头。
“因为我会一直在阿沅身边,春夏去赏花摘荷,秋冬煮茶,去看雪落在宫墙上。”霍戎拥住商沅,轻声道:“答应朕,再也不会离开……”
*
事不宜迟,面对西南局势的步步逼近,霍戎立即布军发兵。
这一仗,不是他打过最艰难的仗,但却是他最慎重的一次。
赢了霍从冉,那些所谓天命所归的祥瑞自然不攻自破,最重要的是,终于可以为少年恢复声誉。
他自然不能输。
之前从来不信神佛的君主,开始跪在庙宇之中眉目虔诚。
他还记得那场梦,记得少年来此地的前因后果。
冥冥中也许真的有不可违的力量,在俯瞰世间的一切。
京兵挥兵南下,霍从冉不过几日,已经溃不成军,回纥也早早退散到了划定的势力范围。
兵败如山,民间嘘声一片。
大家都没忘记,当初的霍从冉是怎么标榜自己上承天命,所向披靡。
当时他许下多大的诺言,如今就闹出了多少笑话。
再联想他被霍戎夺位的过去——
人们才逐渐回过味儿来。
所谓的天命所归,到头来也不过是节节败退的流亡者。
霍戎立刻借着这股声势,抄没了废太子在京城的旧府邸。
展凌领命前去,发现了地下深埋的巫蛊诅咒——
传说这巫蛊可以让人丧失心智,任人操控。
世间之人这才逐渐明白,原来他们的君后是被巫术迷住了心神,才会做出那样的事。
霍戎以商沅的名义,在受到战火的地区建了很多书院,救济住所,施粥施饭。
一时间,民间的流言登时换了个样子。
商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自在道:“怎么人人都开始夸我,那都是陛下做的……”
霍戎笑道:“是啊,这都是你对朕说过的,朕只是按照阿沅说的去做了,怎么叫当之有愧呢?”
“朕才不会让你和天下人决裂。”霍戎轻轻稳上心爱之人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