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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坏?”妙真眼神微妙地看他,笑问道:“你是不是动春心了?是哪个人?”
温故摇摇头,垂下眼望着干干净净的手掌,手指修长削瘦,蕴含着充沛的劲力,他缓缓攥住手指,“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我变的……”
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梦中他被派去参见圣墟的历练,亲手杀了羞辱践踏,处处与他作对的李仁,尸体被他处理得天衣无缝,算在了魔族的头上。
众人不敌碧莲圣君受了重伤,只剩他和徐复共同进入神庙,徐复竟然为了葫芦想要杀他。
可碍于名门正派的道义迟迟下不了手,犹豫之时被他一剑斩下头颅,梦中的元九渊漆黑的靴子踩在徐复的头颅上,居高临下俯视,低低笑道:“不过杀个人而已,有什么可瞻前顾后的?”
妙真猜了七七八八,拍拍他的肩膀,轻柔地安慰:“小九,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师父和师姐都会永远陪着你,不用担心。”
“我明白了。”温故点一下头,挤出发涩的笑容。
妙真捋起他柔润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挽进发带里,“别胡思乱想了,今日你去紫衣真君的水榭里上早课。”
“……紫衣真君要亲自给我上早课?”
暗淡的晨光下,温故鼻尖泛出玉一般的质感,“给我一个人上早课吗?”
妙真郑重其事点头,“师父让我叮嘱你,一切小心行事,不用太担心,出了事有他给你担着。”
紫衣真君活了一千多岁,已致大乘晚期,当世修为最强者,温故担忧会被他看出端倪来,他决定今天谨言慎行,不要引起紫衣真君的怀疑。
两人御剑飞到水榭之外,湖光与山色交相辉映,清隽的仙鹤穿梭其中。
温故小心翼翼踩着如明镜般的湖面,一步一步来到精致的楼台前,踏上玉石阶梯的瞬间,他压下长腿,俯身看着湖面的倒影。
双手握成拳,温故心中碎碎念给自己鼓励:“我是龙傲天,我是龙傲天,我什么都不怕。”
“我有主角光环,我有主角光环,什么都不怕。”
“我有王霸之气,我有王霸之气,谁都无法抵御王霸之气的袭击。”
默默念一会,温故顿时信心满满,以前录节目上台,他都会在后台默念十分钟不害怕不紧张,才能勉强应付住如狼似虎的记者。
效果非常之好,现在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金色的光泽,一切的问题都不成问题。
温故站直身体,回过头正打算上台阶,耳畔听到很轻微的“叮当”声,他抬起头,栏杆上不知何时椅座一个白发少年,锦袍衣衫松散凌乱,肩上披着紫色大氅。
少年的宛如三千丈的白发垂坠到水中,他歪着头,笑吟吟地瞧着温故,赤裸的单足轻轻晃荡,脚踝上金环叮叮当当的响。
“你刚在想什么?”
少年撑着下颚,一脸好奇地模样。
温故觉得他长得很好看,不由多看了几眼,“我什么都没想。”
少年上下打量他,咄咄逼人地问:“什么都没想,那你盯着我瞧什么?”
“你不也在看我么?”温故小声反驳一句,径直向台阶上走去。
少年从栏杆上跃下来,落在他的面前,悠然伸个懒腰,“告诉我刚刚在这想什么,我不止让你上去,还送你一壶好酒。”
温故向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我不喝酒。”
少年目光诧异瞧他,似很奇怪竟然有人不喝酒,“那你平日做什么?”
“修行。”温故简单回复。
少年失望地叹口气,背过身,百无聊赖地向阶梯上走,“好无聊,一个个都太无趣了。”
温故听出他语气里的落寞,心一软,不忍心地问:“你平时很无聊么?”
“喝酒,屠妖,睡觉。”少年意兴阑珊地回答,同样的三件事情做一千年,谁都会觉得无聊吧?
温故踏上最后一节玉阶梯,水榭里空无一人,紫金香炉冒着袅袅烟雾,少年走到锦绣软榻的上软绵绵的歪倒,手中拎起一壶酒,半张开嘴浇灌入喉。
透明的酒液顺着修长的脖颈滚入衣裳里,他也浑然不在意,嘴里含含糊糊地念着:“天气乍凉人寂寞,光阴须得酒消磨,且来花里听……听笙歌……”
温故没见到紫衣真君,推测这个少年是道童,他端端正正坐在蒲团上,一本正经地说:“你要很无聊,我可以陪你聊会天。”
“聊什么?”少年打个哈欠。
温故眼睛亮了一下,“我们聊聊师尊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半躺在软榻上的少年神情一滞,蓦然坐起来,顿时精力充沛,饶有兴趣地望着他,“有趣有趣,太有意思了。”
“你也觉得这个很有意思吧?”温故缓缓眨眨眼,乌黑眸忽闪着狡黠。
少年好整以暇地看他,点点自己的额角,心中想道:“我终于遇到同病相怜的人了。”
自从一百多年前,渡劫失利之后,紫衣真君元神受损严重,记忆力一天不如一天,时不时忘记人和事,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太记得,俗称有点……老年痴呆。
这么多年过来,他遍寻名医,用尽各种法子,尝遍灵丹妙药,依旧一无所得,病情反倒越来越严重,神医诊断道他灯尽油枯,一千年的寿命已到尽头,和仙门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