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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看向他,斜睨端量他一遍,“鬼僧佛乃我们魔族的先祖,便是由他启始,仙魔水火不相容,你一个道修的魔族贱种,他的名字你也配提?”
“我不只提他的名字,我还曾在圣墟中见过他一面。”温故从众人身后走出来,不卑不亢地来到夜伽蓝身侧。
提起圣墟之地,魔君的脸色乍然变化,鬼僧佛最后一次出现便是在圣墟,随着圣城的覆灭消失,鬼僧佛这个名字亦消散在千百年的岁月里,若不是真到达过圣墟,必然不会知道此事。
见到魔君的神色,温故从佛珠出取出乾坤葫芦,“鬼僧佛非但不与道修势不两立,他和他那位道修师兄关心匪浅,情愿留在圣墟与他做一对野鸳鸯,这葫芦便是我从他师兄身上取下来的。”
魔君望向乾坤葫芦,一眼便看出葫芦是个难得法宝,温故所言非虚,魔族的先祖竟然与道修纠缠不清?
铺天盖地的红雾猛地一荡,千万根红丝翻转扭曲,若受了极大的触动,温故决定乘胜追击,再说出点让魔君大为震撼的话来。
但他不太会骂人,思来想去,温故突然有了灵感。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温故要给没有文凭的魔君好好上一课。
“你听说过量子力学吗?”
魔君强行定住心神,当然明白温故在故意捣乱,若是他一旦分神,与他抵抗的夜伽蓝便能乘虚而入,所以他再三告诫自己,接下来不论温故说什么,一概当作耳旁风。
成败在此一举,不可掉以轻心。
温故的声音清定悦耳,不急不缓地说道:“我们魔族最常用的法术便将自身化为黑雾,便可在世界中任由穿梭,这其中的原理就是量子力学,当我们变成雾气的时候,便没有了质量,没有了质量就能达到光速,所以可以任由飞速的穿梭。”
魔君不为所动,根本不在意他说的似懂非懂的事,当做他在胡说八道。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可以变成黑雾?”
温故煞有介事地问,自问自答道:“这就牵扯到一个著名的问题,世界是否是真实存在的,你我是否真实存在宇宙之中?”
“我知道你很难理解,我举个一个简单例子,比如现在我手中有一个梨,你看到梨的时候,它的存在的,可当你转过身不看它,它就是不存在的。”
“就像是这间宫殿,在你没有走进来之前,你看不到房间里的场景,你无法确定房间是否存在,只有当你看到宫殿,你才能确定宫殿是存在的。”
“简而言之,当我们注视一个物体时,他是存在的,可当我们不再注视,物体就是不存在的。”
周围静寂无声,不只是魔君被他玄之又玄的理论绕晕了,连夜伽蓝都在分神思考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魔君已然被他说动,默念静心法咒,低声冷喝道:“一派胡言。”
“不要着急嘛。”
温故优游不迫地一笑,有条不紊地道:“再回到我刚才的问题,我们化成雾的状态,自己也不能注视自己,是无法被注视的,所以在这世界是不存在的,才能达到一种迅疾的速度。”
魔君竟然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极天魔君所设的传送法阵便是如此,进入法阵之中如同踏入虚无之境,不见天地,不见自己,才能转瞬之间从一座城移动到另一座城,岂不就是温故所说的言论?
温故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松一口气,骤然加快语速说道:“当你闭上眼睛的时候,世界是假的,可当你睁开眼睛,世界却是真实的,可是……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
魔修脱离不了佛道,魔君是半个和尚的模样,自然学过几天佛法,佛经有云“无色界天”,便是一个没有任何物质存在的世界,一切无色无相,脱离三界之外,是一处极乐之地。
魔君惘然地闭上眼,眼前的一切景物消失不见,再睁开眼,铺天盖地的红雾翻腾,他一时分辨不清眼前的场景是真的,还是闭上眼睛见到的无色界天才是真的。
难道自己一直活在虚假的幻境中么?
不对不对,魔君心绪大震,脑子里只剩温故的声音不间歇的逼问: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温故抿抿发干的嘴唇,心里紧张的弦绷紧,故作轻描淡写地道,“现在我们回到最初的起点,我所看到的八角香炉,它真真切切是存在的,存在这间神殿的特定时间段之中,在它来到神殿之前,它不存在,在它腐败被碾碎之后,它不存在,存在到底是什么?”
魔君不知不觉地随着他所说的去思考,一时间头脑嗡嗡地响,仿佛走马一般奔驰,又是佛经里的无色无味,又是真真假假,还有许多不相干的画面。
紧接着,他便看到漫天的血雾突然开始旋转,以一种迅疾的速度越转越快,似是有无数的声音在脑子里炸开,一张张红莲面具扭曲狰狞,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张开了獠牙,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张俊挺的脸上,俊得若春霜秋露,与极天魔君却有几分相似。
这是魔君最后清醒的念头。
魔君猛地向下坠落,忽然带来天塌地覆的一声响,载有相思的八角香炉应声而倒,魔君坠落地上,发出短暂的叹息,知晓大势已去,手掌撑着冰凉的青岩地面,正想从地上站起来——
忽然一道漆黑的身影扑上来,夜伽蓝摘下红莲面具,一脚猛地踩在他身上,魔君痛吟一声,茫然地望着他的脸,“我与你何仇何怨恨,你们既已毁了我的相思,还想赶尽杀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