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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九渊拂过袍袖,抱着手臂说道:“有,不要打扰我。”
大祭司颔首点头说道:“明白了,魔尊初来乍到,对我们魔族不甚了解,您放心,城内诸事皆包在我身上,您只需推举下一任魔君便好。”
元九渊微挑起一侧眉头,听出来要架空自己的意味。
两人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道干涩嘶哑的声音——“大祭司这话说的,魔尊怎么就不了解魔族了?”
夜伽蓝施施然地走出来,一面向前走,一面笑盈盈地说道:“以我所见,魔尊是最了解我们魔族的人。”
大祭司端量他一遍,心中瞧不上他,脸子上不悲不喜地道:“我知道你为魔尊鞍前马后,可也不能空口说白话,魔尊才来十九重城几天?”
夜伽蓝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递给了大祭司,“我从不说空话,这里有令魔族壮大之计。”
闻此言,大祭司郑重其事地接过纸,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张,纸上第一行写的便是:“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在场还有三千灵童,夜伽蓝回过身,清清嗓子,面向站着黑压压人群的广场,朗声一句一句念出纸上所书写的内容。
从关于儿童的基础教育,到引导修行的考核策略,每一句都是金玉良言,大祭司严穆的脸上神情逐渐松懈,露出一种跃跃欲试的期待神态。
若是将这些计策分毫不差地实行下去,可还愁魔族人才凋零,无人可用?
但听到“我有一个梦想”,大祭司松弛的神情一滞,顿时双手合十,庄严神圣,摆出如同在听佛祖讲经文般的慎重姿态。
元九渊端着下颚,瞧着夜伽蓝半眯起眼睛,时不时点点头,认可所说的言辞。
夜伽蓝慷慨激昂地念完,本是安静的广场上屏气凝神,万籁俱寂,竟无一人敢出声。
“啪——”
广场上街边的酒肆二楼推开窗户,一道苍老雄厚的声音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我们真有一天能走出十九重城!”
“千真万确,没有一个字是假的。”夜伽蓝真心实意地答道。
窗户再次关上了,但希望的小火苗却留下了。
元九渊若有所思地道:“夜伽蓝,今日听闻你的真知灼见,可谓耳目一新。”
夜伽蓝怔愣,呆滞地望着他,缓缓眨动眼睛,蓦然猩红的眼底留下两行清澈泪水,他背过身擦去眼泪,哽咽酸涩道:“魔尊,每一句都是你说得话,不用归功于我!”
魔族的灵童只会抢功劳,但凡身上有半点灵才宝物,都会被他们搜刮的一干二净,夜伽蓝从未遇到过这样体贴的上级,竟然将这种开天辟地的丰功伟绩推到下属的头上。
还是在大祭司和三千灵童面前,所作所为不就是为了洗脱他身上的污名,让他抬起头来堂堂正正地做人吗?
被魔君侮辱惨烈时,他没哭,被众人践踏轻视时,他没哭,杀魔君大仇得报时,他没哭。
可是这一刻,夜伽蓝两眼发酸,心中柔软膨胀,魔尊给了他的已经很多很多了,他从未想过能像现在一样活着。
遇到这样的魔尊,莫说是为他鞍前马后,即便为了他上刀山下火海,到九重炼狱里走一遭,他也绝不含糊!
元九渊垂下头,指腹轻轻点了一下眉心。
霞光万道的朝阳东升,玄月宗的七座飞舟遮天蔽日,若巨龙游在空中,偌大宽敞的火莲花广场上三千灵童鸦雀无声,九州的名门正派、邪门歪道共聚此处。
明里暗里成千上万双眼睛落在元九渊的身上,皆在等待他下一句会说些什么金玉良言。
可却谁也不知道,元九渊薄削嘴角上翘,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我聪慧的温故看到我留的画了么?他喜欢么?”
是更喜欢画,还是更喜欢我?
第六十六章 喜欢你。
“这是……我母亲真正的遗嘱?”
温故坐在咖啡厅的角落,手里捧着一沓雪白的文件,微微睁圆漆黑双眸,错愕地问高队长。
高队长点点头,同情地望着他,“我在家里的信箱看到了你继兄的自白书,里面称述了他和你父亲篡改遗嘱的事情,这可是经济纠纷案件,本来不归我管,但宁晓海的事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就顺手一查——”
“没想到你母亲的遗嘱律师,一听我是刑警队长,还装模作样地拿乔,可我是谁?审问过的亡命之徒能坐满这间咖啡厅,小镯子给他一套,审讯椅一坐,立马老实交代了……”
温故低下头,仔细一页一页阅读了遗嘱文件,温妈妈将所有的家产全都留给了他一个人。
当初,他回国之后忙于处理丧事,至亲的离世令他伤心痛苦,等到缓过劲来,想追究这份古怪遗嘱的事宜,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他那位父亲还假惺惺地出来,施舍他一笔小钱,告诉他母亲是为了他好,不然他会成为一个坐吃山空,游手好闲等死的富二代。
温故从来没信过这些鬼话,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任何证据,现在他联系起林林种种的蛛丝马迹,有点想明白了。
几年前和商则在大雨中的初次相遇,只是一场别人精心设计构建起来的骗局,他曾经在无数被商则冷言冷语伤害的夜里,碾转反侧回味的那一点甜,竟然都是涂着蜜糖的毒药。
温故纤细修白的指尖紧紧地捏着文件一角,捏得纸张褶皱不平,乌黑浓密的睫毛细细地颤抖,他蓦然重重的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