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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人还是好的,这个男人最可怕的不是凶狠地骂人的时候,而是一点表情没有盯着人看的时候,毛骨悚然。
解决完这事,李芸顺口问了句:“霍总,这是孙主管拿过来的人事名单,这三个是新招进来的,您看……”
霍闻远扫了两眼,并没有接:“你自己看着挑一个,其他的先安排到下面。”
“好。”李芸早料到会这样,前几天下面的几个小秘书因为私人纠纷,在公司里大打出手,还差点惊动了警察。
这种事情在新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按照公司规定,直接开除滚蛋。
李秘书想,这次她就挑一个成熟稳重的,大概能待得久一点。
霍闻远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他迈开双腿来到车上的时候,想起来被自己放了鸽子的少年。
应该……肯定会生气的吧。
等他从外面开车匆匆赶回来的时候,进屋就看到客厅里一片狼藉,杯子被人摔了,电视机两边摆的两盆万年青也被人给从土里薅了出来,最惨重是沙发,几个脚印子黑乎乎粘在上面,昂贵的沙发套直接被撕了个七零八落,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养了狗。
看着这惨烈的模样,霍闻远当即问:“怎么回事?”
正苦着脸收拾屋子的刘妈:“是小浓……他一回来就开始发脾气,摔东西,不知道是谁惹他生这么大的气。”
谁惹的,还能是谁?
霍闻远压了压太阳穴,默不作声地上了楼,他照例敲了两下门,接着开门进去。
还没迈脚呢,一个枕头直接扔了过来:“我没让你进来!”
少年盘腿坐在床上,床单被罩被他缠得跟个毛毛虫似的,他则气咻咻喘着气,胸口一起一伏的,好看的眉头竖了起来,眼神愤恨地盯着男人,整个就是一炸毛的小狮子。
霍闻远轻松躲过他的袭击,往前走了两步,面上看不出喜怒:“如果你是因为我没能赶过去接你而生气,那么我道歉,但是小浓,我工作很忙,不可能每次及时地去接你,但我可以保证下次一定带你去。”
白锦浓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是你答应我的,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居然敢反悔!”
说着,又一个枕头扔了过来。
霍闻远轻松接住,定住脚静静看着他,深深觉得眼前这个孩子是被宠坏了,他不得不跟他解释:“对,我答应过你,但前提是不能犯罪。我的公司每天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危机,如果不及时解决,就会出很大的问题,不仅是各种赔款,还有我的员工,他们很有可能会面临失业,如果我为了不得罪你,就置整个公司还有我的员工于不顾,那就是在犯罪。”
他说这话是希望少年能够理解他,可这时候对面的男孩儿完全已经听得呆了。他怔怔然看着他,先是惊讶不敢置信,接着就气得胸口起伏,牙齿打颤,两片粉润的嘴唇都要被他咬出血了。
白锦浓一直知道这个男人是多么的能说会道,可是却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来。
看着眼前无比冷静的男人,白锦浓突然涌上一股从没有过的委屈,就在前天早上,他看到男人乖乖叫自己起床,送自己去学校的时候,他还自以为是地觉得他把男人捏在了手心里,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傻透了。
自己才是那个被他捏在手心里戏耍的人!
他一副急火攻心的表情,下一秒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指着男人的鼻子喊:“没错!你说的都没错!你说的那么有道理,还来跟我说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年突然失控的模样让霍闻远心口微微一滞,知道他是理解错了,缓和了语气解释,“我不是要惹你生气,我只是想让你理解我。”
“我理解!”白锦浓的眼睛发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失控,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说的话也不受控制。
他声音哆嗦着:“你那么忙,公司那么重要,哪还顾得上我!你不想对他们犯罪,那我呢……我怎么办,你天天待在公司里不回家,看都不看我,还把我送给别人,你凭什么!”
少年歇斯底里地咆哮,眼里闪着愤怒和委屈,这极端的控诉,震得人耳朵发麻,霍闻远听到他前半句的时候就觉得心里一个劲儿地猛颤,再听到他后面说的几句才觉得是哪里不对劲。
那话不像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说另一个人——他的生父白耀群。
想到昨天这小孩儿情绪低落地回来,霍闻远直觉是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刺激到了他。
想想也是,白耀群一直就是个没有责任心的父亲,昨天那次见面,大概也不是什么久别重逢父子团圆的画面。
他要有惦记儿子的那份心,早就过来看看了。
来这儿两个月了,登门都不敢,还指望他能跟锦浓说什么好话?怕是敷衍一通就让人回来了。
霍闻远越想越像这么回事,心里把白耀群那老东西踩在地上骂,只是现在纠结这个没用。
抬头,白锦浓喊完那几句之后,抱着膝盖坐在了床上,他额头上的血管就鼓了起来,眼睛也发红,想哭却硬生生憋着泪,只是喉咙里猫儿似的响了几声,含含糊糊的,听着让人心疼,霍闻远看着他这样子,早已后悔自己一开始的冷淡了。
他只是个孩子,自己何必说得这么过分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