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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如今宗主成了国师,常常出入皇宫,比以往在道坛出现的次数更少了,因此现在隐约有玉泽接任下一任宗主的风声散播开去。
虽然他看着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但玉泽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如今每一日到神宗像下头去监工,他内心都在天人交战。一方面这是顾玄交托的事情,他不敢不从;一方面……这可是明目张胆的造反啊!
他想过弘扬天机道法,想过得道飞升,可没想过拿着刀枪,冲到宫里去推翻大梁皇帝!
可顾玄为人心思叵测,他要是对监工和造反一事有一丝迟疑,顾玄立刻就能看出来,自己的性命都捏在他手上。即便逃出永安,各地道坛也会通缉自己,逃到天涯海角也是躲不过顾玄。
难道自己只能沦为造反派的一员了么?玉泽有些郁郁寡欢,连信徒上来奉承他也没心思听,挥挥手便让人走了。
到了铸造工场,他仍是神思不属的模样。工匠把近几日锻造的武器簿册拿给他清点,他还得跟顾玄商量一番,到底这些锻造后的武器,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永安,运往全国各地的道坛。
因为白日不能开工,因此工场里灯火彻夜通明,工匠夜里便在此不断赶工。玉泽将那簿册翻来覆去地看,奈何一个字都没看进心里头。
他正惴惴不安地等着今夜顾玄来此,自己好复命。自从玉泽听到天机道想要推翻大梁朝统治后的计划,总怕自己会当面露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惹恼了顾玄。
这一等,便等到了后半夜。那炉火熊熊,烤得他迷迷糊糊的,便坐在原地打盹起来。
有人猛地抽走了他手上的簿册,玉泽乍然惊醒,差点自原地蹦了起来:“宗主?宗主?”
顾玄一边翻动着簿册,一边冷冷地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模样:“睡得还挺好的?”
玉泽赶忙请罪:“宗主恕罪!小的,小的只是太累了。”他本就心虚,如今被抓了个正着,顿时冷汗直流。
顾玄话语虽有责怪之意,可却没再纠缠下去。玉泽正庆幸自己逃过一劫,顾玄忽地道:“你撤了跟踪成宣的人手,以后不必再跟着她了。”
玉泽诧异不已,这成宣可是知道本道和西凉的勾当:“宗主怎么突然就放心了?确实不需要跟了吗?”
“我已有了法子掌控她的一举一动,你们没有必要跟着了。”
玉泽不知道宗主又想了什么新的法子折腾人,总不能是把成宣禁锢起来吧:“可她还在执着于查清顾府的案子,这对我们道坛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玉泽虽心中畏惧,面上却尽力装出一副为天机道全盘打算的模样。
“我就是要让她查,还要尽力帮她。”顾玄仿佛对一切都志在必得,低低道,“既然她已忘了过去的一切,那么正好,我就让她查,但她查出的,只能是我想让她知道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是提早更新的好宝宝~
第91章 迷离眼
成宣离开谢府, 仍是有些失魂落魄的。她脑中反反复复地回荡着谢念寒对自己说的话,越是想便越是觉得难以置信。
她从前曾和谢念寒订亲?为何她会对此一点记忆也无?听谢念寒的描述,他们二人算是青梅竹马, 两家又是世交, 加之谢念寒的母亲也是顾家人,和爹爹估计是沾亲带故的关系。
即便是她极少机会回到顾府,也绝不可能一次都没见过谢念寒。而且……他还曾送过那样珍贵的礼物给自己,肯定也不会仅仅只是一面之缘。
可无论成宣如何拼了命地回忆,她脑海中关于谢念寒的画面仍是空空如也。成宣苦思冥想, 想得脑仁都发疼了。原来要用刑狱之人的推断能力,去追溯过往尘封已久的记忆,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情。
若有信物呢?那手镯, 她还用绢布裹着,好好保存在客栈中。等会要是把这手镯看上个把时辰, 总能想起点什么吧?
她敲了敲脑壳,决定不再想了。可是谢念寒在亭子中,对自己说那番话的认真模样,仍是历历在目。对于毫无记忆的成宣来说, 她方才只觉得窘迫交加,一点动心也没有。
时过境迁, 少卿大人提起旧事, 可能也只是想和她相认罢了。若真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难道她会忘记得那么彻底?
不知为何,成宣心底涌起一丝丝对裴誉的愧疚……她在心中对自己嗤之以鼻, 我哪有对不起裴誉!我没有!可腿却不听使唤, 自己拐去了花市。
也不全然是愧疚吧,成宣上回收到裴誉来信, 边疆还是漫天风雪,永安已是春和景明。裴誉说想念永安的春日,虽然赶不上,她仍想趁着这次回信,把永安的初夏放入信中,带去定西。
入夏后,气候温暖,永安城的花市已是十分繁盛热闹。春光已暮,百花尽开,成宣刚走入花市,便被鲜花迷了眼睛。卖花者高声叫喊着,招徕客人。
成宣挑花了眼,玉绣球虽美,可不方便寄出;金雀儿和长春虽香气芬芳,姿态却不如别的花动人……她最后挑了一束千叶桃,打算把花瓣晒干,夹在心里给裴誉寄去。
掐指算来,裴誉上一封信,估摸着这几日应该能到永安了。裴誉离开永安前,他们约定不要私下通信,信件都由侯府中转,以免被天机道截取。因此她想了想,自己去侯府取信的时候,得把裴誉当时离开永安,关于天机道情况说明的那封信也一并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