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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名被马澐一脚踩进湖中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不断重复闪过,她咬了咬牙,挣扎着爬起身,朝着他离开的方向追去。
即便她耽误了片刻,他也没有走出太远,毕竟三步一叩首,他身上负着伤,背后又绑着原主的躯壳,必定走得艰难。
她来的不巧,人还未飘到深林中,已是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嗓音:“交出修魂塔。”
那是陆轻尘的声音。
他身着宝色团花裰衣,腰间白玉带扣着红宝石,袖间金丝镶边富气逼人,脚下穿着一双鹿皮靴,明明面色红润,眉眼中却透着一丝掩不住的病态。
到底陆家是丹修世家,看来陆轻尘自从秘境一别后,回到陆家没少服用滋养身体的丹药,只是精气亏损太严重,再怎么大补也是无济于事。
陆轻尘听闻修魂塔之事,第一时间率亲信赶到此处,那身着陆家服饰的亲信们,将裴名的前路挡了个干净。
“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今日你若不交出修魂塔,休想离开此地!”
他眼下泛着一圈青黑色,虽然咬牙切齿,但说出来的话显得有气无力。
裴名置若罔闻,恍若没有听到他的话,甚至连眼皮没有抬一下,朝着圣山的方向继续前进着。
屈膝,下跪,双臂匍在地面,身体缓缓向下压去,直至四肢完全与地面接触,他垂下头去,重重叩下。
这套动作,他已经做了不知道第多少次,即便身体僵硬,他依旧做的认真专注,每一个细节都显得一丝不苟。
陆轻尘看着裴名的动作,诧异的神色中带着些疑惑,他朝着裴名磕头的方向看去,那处只有错杂生长的几棵树,连个鬼影都没有。
——裴名在对谁磕头?
他只听闻修魂塔的事情,便失了魂似的匆忙率人赶来,还未来得及听到鬼皇让人散播的其他消息。
他拧着眉头,挥手让属下稍候,而后仔细观察起了裴名的举动。
白洲似乎注意到了陆轻尘的想法,他神色无奈地看向宋家家主,两人视线相交,眸中皆是沉默之色——裴名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两人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白洲知道再这样下去,知道消息的人越多,裴名便越危险。
裴名能毫不犹豫答应下鬼皇的要求,除却心急救回宋鼎鼎外,约莫是将全部的信任都赌给了他们。
他们怎能让他输?
白洲垂眸思量着什么,迟疑着,转过身走到一旁,取出了玉简。
随着玉简化出暖白的柔光,另一侧响起一道清冽的男声:“白府主,有何贵干?”
白洲抿了抿嘴:“宋鼎鼎没了……”
他简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那一侧似乎顿了一下,却并没有沉默太久,只听到那人缓缓道:“与我何干?”
明明声音干脆,语气中却少了些讥诮之意,多了些沉重:“裴名可没有命令我去救他,我亲妹妹死在他手里,我不杀他已是极好。”
说罢,白洲便听到玉简那头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似是玉石落地撞击,紧接着黎画的嗓音便从玉简中消失了。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是脑子进了水,才会想到联系黎画过来帮忙。
原本黎画进入神仙府,服侍裴名身侧,只是有些不情不愿。自打秘境出来后,黎画就像是变了个人,非说自己妹妹黎枝是被裴名杀了。
白洲与裴名相处数载,约莫也是了解裴名性子的,他虽然手上染了不少血,那些死在他手中的人,皆是罪有应得。
即便少时的不幸令他性格大变,这些年,裴名也从未伤害过无辜。
白洲相信,裴名内心仍留有一片不被沾染的净土,他绝对不会做出残害一个孩童的事情。
他猜测其中大概是有什么误会,但不管他如何询问裴名此事,裴名都闭口不谈,他便是有心,也无力帮两人解开心结,只能就此作罢。
想到联系黎画,便是抱着一丝期望,知道黎画与宋鼎鼎关系不浅,再加上黎画身上有神仙府的契约,若是伤害裴名就会被契约反噬。
谁料黎画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陆轻尘知晓裴名神仙府府主的身份,此次前来,带了不少人,放眼望去,他身后怎么也有百余人。
白洲只能转而联系神仙府内的其他老人,不过裴名方才当众杀人的举动,显然惹恼了不少人,他用玉简陆陆续续联系了十几人,几乎都是拒绝。
这次他是真的没了办法,就算他和宋家家主使尽浑身解数,也是寡不敌众,不可能同时对付得了这么多人。
他转过头,想与宋家家主做个商量,刚回过神来,一抬头才发现除却陆轻尘带过来的亲信外,深林中又多了些似有似无的魔气。
白洲皱起眉,他少年时与魔域多有瓜葛,最是熟悉魔域的气息,这魔气如此浓郁,定是附近来了魔域之人。
原本光是那陆轻尘带来的人,也皆是陆家修为较为顶尖的一拨人,若真是面对面纠打起来,他们人少的这一方绝对会吃亏。
他都做好了耍阴耍诈的心理准备,如今却是雪上加霜,又添了一波寻仇的人。
他和宋家家主总共才两人,便是豁出一条老命来,也阻挡不了犹如蝗虫般一茬接一茬的寻仇。
宋家家主注意到白洲凝重的神色,不禁走上前去,附耳道:“喊叫之人似是首领,擒贼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