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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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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子上摆着茶具和云片糕,他端坐着, 神色专注地烤着茶饼, 烹煮好了茶水, 便盛上三杯茶。
    直到桌子上摆满了凉透的茶, 他就将茶水都撒在地上, 一遍遍重复着烹茶的动作。
    天黑了,又亮了。
    门从外被推开, 白洲迈着缓慢疲惫的步伐, 脚步轻轻走进来:“你已经将自己关在房中四日了。”
    他的嗓音很轻, 又显得沉重:“她的心脏被挖出后, 重新放回了胸腔。只因她身上被注入一丝仙力, 才堪堪撑到清晨见到你……”
    白洲说了很多,可他最想表明的意思是,这一次宋鼎鼎是被他杀,而并非自尽。
    然而,没等到他拐弯抹角的点到题,便被裴名打断:“她在我面前,共三次假死离开。”
    “第一次在天宗门,她服闭息药,佯装谢罪自尽。我看出她假死,却未曾点破,提出火葬如她所愿,放她离开。”
    “第二次……便是前几日,她错信裴渊的迷惑,与白琦私下密谋,意图利用混元鼎灵魂出窍,假死解开契约。”
    裴名垂着眸,嗓音清透疏离,寡而轻淡:“我早便知道她要假死,却也没有拆穿她。”
    “我与她之间,太多隔阂误会。我需要一个契机,解开她心结的契机。”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听得白洲心惊。
    倘若裴名一早就知道宋鼎鼎和白琦之间的计划,只是为了解开她的心结,便将计就计……
    一时之间,白洲竟是不知道,到底裴渊和裴名的心机城府,谁更可怕了。
    裴渊将所有人都设计在内,洞悉人心,玩弄人性,计划环环相扣。
    可到最后,这一切都在裴名的掌控之中,而那所谓的步步为营,便像是小孩子过家家般可笑。
    白洲想起裴名赤着脚,抱着尸体跪下求他的一幕,想起裴名为宋家家主挡箭的一幕,又想起裴名朝圣长叩,被马澐踩进水中,被陆轻尘胯.下侮辱的那一幕……
    最可笑的,还是他为保住白琦,先是背叛裴名,而后又心中愧疚难安,一路拼死保护裴名的事情。
    在白洲恍惚的神色中,裴名抬手斟了一杯茶:“我不在意背叛,因为你们在我眼中,自始至终都不如她一根发丝重要。”
    “只是你的女儿,三番两次挑衅于我,助她逃离……”他敛住眉眼,似是乖戾,将热茶推到白洲面前:“这是第三次了。”
    白洲怔住。
    第三次?
    裴名是以为,宋鼎鼎这次也是在假死?
    “我敢以性命发誓,白琦失踪与宋鼎鼎之死并无干系,她早已将混元鼎交给你,而且……”
    而且,宋鼎鼎被剖开胸腔,连心脏都取了出来,就算她想假死离开,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
    他仔细检查过尸体,注入宋鼎鼎灵窍中的那一丝仙力,绝不是白琦一个普通修仙者能拥有的。
    据房中丫鬟所说,宋鼎鼎曾亲口吐露过凶手是一个女子,只是看裴名的样子,并不相信她所说的凶手。
    只因白琦在宋鼎鼎死前便失踪,裴名便笃定般,认定了她又是假死。
    白洲忍无可忍,正想要说些什么,一抬头却对上裴名惨白的面色。
    明明已经换回了心脏,他有了正常的体温与心跳,可他的皮肤却透着一股灰白色,周身萦绕着死气沉沉的空气,却是比之前更像个活死人了。
    他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夫人重疾缠身,每日卧病于床,看着她日渐消瘦,他只恨不能亲自代之。
    她饱受折磨,他亦是如此。
    直到有一日,她睡着后,便再也没能醒来。他自欺欺人,抱着她的尸体求遍修仙界的神医,直到她尸身腐烂,直到她成为一架白骨。
    和他一样,裴名只是不愿接受她的死讯罢了。
    可宋鼎鼎与他夫人,到底不同。
    他夫人并不爱他,只因情蛊受困于他,才选择用这种方式逃离他。而宋鼎鼎,他能看出来,她心里爱着裴名。
    即便裴名上一次只是将计就计,但却实实在在解开了她的心结,她这次是真心要与他成亲。
    许是知道现在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白洲放弃了与他争执,只是沉声道:“我定会找到白琦和那凶手,证明此事与她无关。”
    他隐隐带着怒气,正要甩袖离开,还未转过身子,便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凶手?她口中的凶手,便是你死而复生的妻。”
    裴名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般随意风轻,只是听到白洲耳中,犹如五雷轰顶。
    他掩在袖中的手在颤,嘴角肌肉不住抽搐着,脑海中倏忽浮现出他们成亲前一夜,他偷偷走到院子外,与他夫人联系上的那一幕。
    他犹豫许久,对着玉简那侧,轻唤了一声‘玉檀’,那是她往日曾用过的名字。
    他很快得到了回应,她娇笑着,用着温和的语气唤了他的名字。
    寂静的夜中,玉简那侧的声音便显得极为清晰,他听见水流动的声响,听到钝器割肉的声响。
    他问她在做什么,她却只是说自己正在为人准备膳食,他听宋鼎鼎提过她化名翠竹,成了天君夫人身边的丫鬟,便也没有多问。
    他与她聊了许久,提起旧事时,她嗓音中带着些惋惜与怀念,期间那声响便未停止过,直到她借故切断了玉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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