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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人说话并非全无道理,但沈樱桃现在是陈遇安这边的人,不得不跟对方呛几句:“话都让你说了,我家老爷捐钱不是不捐也不是,可把你给能耐的!”
“你……”书生脸色一急,说话也有点儿跟不上节奏。
这时候陈遇安已经慢悠悠从募捐台处行至沈樱桃身边,他懒懒睨着那出言不逊的书生,嗤笑:“你就是京城著名的‘捉刀儿三郎’,柳三罢?考不上个功名,只好常年以代笔写文章赚些磕碜银子。当下见本座随手便是万两纹银,便嫉愤不平成这样了?”
沈樱桃听到陈遇安所言后暗自点头,心道果然是他。——这柳三在原文设定中是个梦想着以笔为刀为国战斗的愤青,除却以“捉刀三郎”的名号代笔写文章赚些保命银子以外,他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笔名。
他用那笔名在民报上发表了很多篇言辞大胆,影射现实,为百姓说话的文章,算是很得民心的一位作者。后来他被男主发掘,成了男主身边的笔杆子,对于男主亦师亦友,一度位列三公。
当然,现在这支笔杆子还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落魄书生,被陈遇安挤兑得面红耳赤:“代笔又如何?每一文钱都是靠我那烂笔头写出来的!我嫉妒你?笑话,谁会嫉妒一个——”
“老爷!”
柳三要说话的显然是“谁会嫉妒一个没把儿阉人”之类,陈遇安正笑眯眯地准备听对方说完,然后再当众赏对方一个漂亮的死法。
可沈樱桃的一声呼唤打断了柳三的话,也吸引了陈遇安的注意:“怎么?”
“这姓柳的的确不可理喻,我家老爷大人大量,何苦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就干脆别理他啦,带婢子回府吧!”沈樱桃最了解陈遇安的脾性,恰到好处地撒了个娇。
这话一出,陈遇安面色微凝。
他何尝听不出沈樱桃话中的意思其实就是希望他大发慈悲,放过这出言不逊的穷书生?
她这是在教他做事呢!
但紧接着,陈遇安又想起这婢子巴巴地攒了那么久的钱,只为捐出去给自己挽回几分无关紧要的名声。被人嘲讽半晌,最终却还是为那人说情……顿时觉得她可真是傻得厉害,又可怜得厉害。
那不如,就依了她的吧?
反正不过一届穷酸书生罢了,他还不至于非取这人一条贱命不可!
于是陈遇安抬眼撂下一句:“爷今儿个心情好,不稀得收拾你。知足些罢,别最后连自个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毕转身,示意沈樱桃跟他走。
……
沈樱桃跟陈遇安往顺天府后门走着走着,忽地看见不远处内行厂刑官、番役等一伙子人正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她疑惑道:“老爷,您是来接我的吗?”
“……嗯。”陈遇安勉强地应了一声。
“那您,带这么多人来接我?老爷,您该不会以为我想做逃奴,其实是带着这些人来抓我的吧!”
陈遇安被一击戳中心事,立刻虚张声势地喝道:“若是前来抓你,还掏钱给你添面子?你当爷是和你一样蠢么!”
至于这些人……
“叫你们追捕逃犯,你们跑到这儿来作甚?”
明明是被陈遇安带来的内行厂番役们心里委屈的不行,表面上却还是要顺着陈遇安的话承认错误:“属下见顺天府热闹过来瞧瞧,才一时误了功夫。千岁爷息怒,我等这就去继续追捕逃犯卓氏!”
等等,卓氏?
沈樱桃捕捉到熟悉的字眼,也顾不上再纠结这些番役为何出现在此了,忙问:“这是有人越狱了吗?”
“嗯,”
陈遇安颔首,意味深长地盯了沈樱桃一阵,才皮笑肉不笑道:“说来,这逃犯和你还有不少的渊源呢,正是你上次审问的卓姓男子。”
渊源……
不过就是上回审问过一次,再后来就是卓秋星那档子事儿了。沈樱桃觉得自己和卓大哥之间的关系怎么也称不上有什么“渊源”。
不过还未等她思量清楚,就听陈遇安在她耳畔沉声询问:“沈梒,爷能信任你么?”
当然能!
沈樱桃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忽地便感到腰间被人伸手揽住,紧接着足下一轻,双脚离地。与此同时一阵凛冽松香钻入她的鼻腔,正是陈遇安最常用的用来掩盖他身上“阉人味儿”的特制香粉。
——竟是陈遇安携着她,用轻功一跃上了顺天府的围墙顶!
“老爷?”沈樱桃慌乱:“您不是不能动武吗!”
陈遇安轻笑一声,又道:“你家老爷还没废到连轻功都用不得的地步,且噤声闭眼吧,一会儿有的是你该说的话、该干的事。”
沈樱桃觉得陈遇安的轻功应该不亚于自己笔下的男女主,因为他们二人只在京城的屋顶上空飞速跳跃冲刺了最多十分钟的时间,便从顺天府赶回陈府。
但陈遇安并没有立刻带她回屋,反而领着她找到了后罩房前院里一座距离正屋不远的凉亭。
凉亭内,一位听力极佳的影卫正侯在这里。
影卫恭敬地跟陈遇安行过礼,汇报道:“那卓氏兄妹当下已经潜入北院,正在四处搜寻沈姑娘的踪迹。他们还说……”
影卫话说一半,看着沈樱桃,颇有些为难的样子。
陈遇安淡声吩咐:“不必避讳她,你还听到些甚,直接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