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没事，先回家吧。”
    今天在图书馆泡了一天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首先，我知道在路夫人还没有出嫁的前一两年里，端城里的商界发生了很多变化。当时的政策进行了重大的改革，很多企业纷纷转型，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转型失败而破产的。
    这里面，陈家就处在了危险的边缘。
    虽然最后保住了公司，但到底一蹶不振，元气大伤。
    可当时的薛家却是如日中天，仿佛抓住了这个机会，扶摇而上。
    也正是因为这样，路夫人当年才有资格跟路家说亲，最终成了路家的媳妇。
    所以，路夫人当年至少在明面上跟陈老先生不会是一对情侣。
    我还在研究自己的笔记，蒋夫人过来叫我了，她语气有点娇纵的埋怨：“你都看了一整天了，也该放放了。赶紧来吃饭，时间都不早了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饥肠辘辘，忙跟着蒋夫人下了楼。
    晚餐很丰盛，大家在一起吃着，人多就显得热闹。我还是觉得蒋谦不在，心里有点空荡荡的，转念一想他很快就会归来，又觉得开心。
    情绪就这样过山车似的变化着，吃完了饭，蒋夫人和我一起坐在客厅里聊天。
    她正好说起那一天陈老先生生日宴上的事情，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说完，今天总算有出场的镜头了。
    蒋夫人笑眯眯的说：“你是不知道啊，我当初知道陈家孙女要嫁给路尘渊的时候还觉得很意外呢，我本来以为他们两家这辈子都不会有多少来往。没想到，居然还成了姻亲！”
    说着，蒋夫人叹了一声：“不过也是，路尘渊虽然是路家的儿子，但他到底不是那个女人的亲生儿子。”
    我知道蒋夫人说的是路夫人，便好奇的问：“您在说什么呀？我都听不懂呢！”
    蒋夫人一脸欲言又止的兴奋，到底是没忍住八卦的冲动，压低了声音告诉我：“你当然不知道了，那时候啊，你还没出生呢！当年啊，路夫人可是跟陈素瑶的爷爷有一段感情呢！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可不多！”
    我一听，顿时两只眼睛直放光……
    第461章 沉沉往事（上）
    老一辈人的八卦听起来总带着一股历经时间的弥漫香气，就连身上的霉菌仿佛都能酝酿出一股沉甸甸的气息，让人难以克制的想要亲近想要探究。
    我坐在蒋夫人的身边，又是端茶送水又是布置点心，终于把一场茶话会的规模提升到了像模像样的地步。
    即便，这一场茶话会的参加人员只有我和蒋夫人。
    蒋夫人主讲，我主听。
    蒋夫人也很喜欢说这些往事，大概是从前她没机会说，现在逮着我一个毫无所知的圈外人，她反而来了精神。
    这段故事还是在路尘渊出生之前了，那会还没有蒋谦，更没有我顾小童。
    现在的路老先生在当时还只是路家少爷，他出身名门，又是国际名校毕业，在海外和国内能赚了一身的好履历，各方面的经验都趋近于成熟。
    可以说，路老先生当时就是路家专门培养出来继承家业的最好人选。
    所有子女里，路老先生的天分最高，而且又十分勤勉。
    在当时，路老先生简直是众多豪门千金的理想结婚对象。
    说到这里，蒋夫人压低了声音笑眯眯的偷偷告诉我：“当初啊，要不是我年纪小，我家里人都想把我嫁到路家去呢！”
    我了然的笑了，点点头表示理解。
    任何时候在婚恋市场上，条件斐然的男士甚至比如花似玉的女士更受欢迎。
    但就是这么一个受欢迎的人中龙凤却看上了一个跟他看起来地位十分不匹配的女孩子——她，就是路尘渊的生母。
    一个寒门学子，凭着自己的聪明和刻苦，居然也复制了路家少爷的精彩履历。
    这样的女孩子怎么能不让路老先生心动？
    蒋夫人眸子闪了闪，用一种惋惜的口吻说：“那时候我还小，只记得见过她两次。她不是很美丽，但是气质十分出众，看着很亲和优雅，有足以让人心动的眼睛。”
    “我当时就觉得，路家能有这样的女孩子做儿媳，真是有眼光。”蒋夫人语气变得嘲讽起来，“可惜，还是我想错了，一个出身寒门的女孩子无论再怎么优秀，路家还是看不上。”
    我忍不住说：“既然她这么优秀，其实跟她家里怎么样并没有关系啊。她完全可以跟路家人一起创造出一个更好的公司嘛！”
    蒋夫人看着我笑了：“这就是当时路家家长的眼光格局不高了，他们总看着对方背后的家族实力，从来没想过这个家族实力是几代人积累的成果。能坐着吃果子，何必去爬树摘呢？”
    这个道理说的我心头一阵唏嘘，也亏得路家上一辈出了个路老先生，这一辈还有个路尘渊，即便是这样依然不敌蒋家的盛暄。
    但当时的路老先生也是拼命抗争过的，他爱的人是这个寒门女孩，并不是高高在上、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富贵小姐。
    他们共同求学，有相同的观念，还有一致的理想，他们是彼此的灵魂伴侣。
    很可惜，造化弄人。当时的路家家长不惜用自己的性命要挟，终于逼得路老先生回到路家，选择了路家安排的薛家小姐成婚。
    而这个时候，寒门女孩已经身怀有孕。
    仿佛是上天故意捉弄这家人，也或许是路老先生的不满抗争，这个孩子被留了下来。
    也就是现在的路尘渊！
    路老先生是舍弃了自己的毕生挚爱，而另外一边新上任的路夫人薛小姐，也是差不多的光景。只是她的恋情远没有路老先生来的光明正大，来的缠绵悱恻。
    路夫人当时并不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孩子，她脾气不太好，性格也一般，至于学识方面更是差了自己姐妹一截。
    但人家素质再怎么不好，也是薛家的千金，这就有了嫁给路家少爷的门票。
    路夫人自小缺少父爱，很容易对自己年长许多的男人抱有亲近的好感。陈老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一个是芳华正茂的少女，一个是沉稳儒雅的中年男人。
    她贪恋他的稳重成熟，他喜欢她的年轻漂亮，可以说，两个人各取所需，一时间倒也十分和谐。在陈老看来，这或许只是一场简单的露水情缘，今朝有酒今朝醉即可。
    哪里想到当时的路夫人居然动了真心，一门心思的想要嫁给陈老。
    可当时的陈老已经跟另外一位豪门贵女订下了婚约，怎么都不可能娶薛家的小姐。况且，当初陈家自保已是艰难，薛家也看不上摇摇欲坠的陈家。
    一边是冉冉新生的路家，一边是日暮西山的陈家，这样的选择多么简单，多么一目了然！
    好在，这两个人的恋情并没有正式曝光。即便有不少人看出来端倪，但谁也不会多嘴。热闹是好看，但是给自己惹麻烦就不好了。
    很快，这两个人就分手了。
    据说分开的时候，路夫人还跑去了陈家门口痛哭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离开。
    这算是他们在一起期间，发生的动静最大的事情了。
    自此，薛家小姐成了路夫人，而陈老也应着家里的安排另娶娇妻。
    这两家人在路尘渊和陈素瑶结婚之前，再也没有往来。
    蒋夫人说起这段往事频频摇头：“也不知道是哪里得来的渊源，竟然让路尘渊跟陈家的孙女结了缘分，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的意思吧。”
    我眸子暗了暗：“那……路夫人结婚了以后呢？她肯定知道外面那个女孩子怀孕了吧？她是怎么做的？”
    我没忘记当初听到的内容，陈老先生说了，路夫人的手也不是干净的。
    路尘渊生母的离世或许跟路夫人有脱不开的关系！
    蒋夫人叹了一声：“这是肯定的呀！但是她是嫁过去之后才知道的清楚的，之前也只是听说。但她自己也有一段，所以也没立场闹开，只是跟路家长辈要了一份价值丰厚的订婚礼物，算是补偿。”
    我一阵错愕：“就是那套明珠系列？”
    蒋夫人轻笑着点头：“没错，就是那套。”
    竟然是这么来的！我有些瞠目结舌。
    既然双方都有自己的爱人，又为什么要这样在一起呢？仅仅是为了眼前的利益吗？我真的有点看不懂。
    故事还在继续，蒋夫人又缓缓的开口了……
    第462章 沉沉往事（下）
    “他们后来成了婚，感情嘛不说有多如胶似漆，但在公开场合里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外面的女子生下了一个儿子，路家肯定要把他接回来。可是……那个女人却不肯了。”蒋夫人淡淡的说着，有些无奈。
    我其实很理解路尘渊生母的做法，一个女人，未婚先孕，几乎是让自己大好前程留下一个难以抹去的污点。
    不是爱极了对方，她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当时孩子生下来，路老先生也已经成了别人的丈夫，她心里有多痛苦可想而知。
    留不住男人，难道连自己的儿子也要留不住吗？她会拒绝，是情理中事。
    一个能从寒门走出来，并且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走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的女人，她也不是什么弱者。
    果然，在她的坚持下，路老先生也没有拒绝。
    这两个人不但没有因为路老先生结婚而划清界限，反而因为多了个爱情结晶而越走越近。这显然不是路家人愿意看到的，但路老先生当时已经听从家里的安排娶了薛家小姐，他也顺理成章接手了家族产业。
    可以说，当时的路老先生已经羽翼渐丰，家里的人话他早已不再采纳。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好几年，路尘渊都已经会打酱油的年纪了，很多事情不用大人说他自己都能猜出一二。
    蒋夫人突然停下话头，用一种揣测的语调说：“我猜，他当初是想着这样拖着，然后等自己实力成熟了，再跟薛家离婚，最后把自己心爱的人娶回来。因为他已经在做这样的准备了，他跟薛家那个女人结婚好些年，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加上外面这个儿子都这么大了，路家长辈的反对之心也没有当初那么强烈。”
    我骤然明白，路夫人常年没有孩子，可外面的路家血脉也已经这么大了。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可就在这个当口，路夫人怀孕了。
    几个月过后，路同出生了。
    这样一来原本的局面瞬间改变，没过半年，路尘渊的生母突然离世，而路尘渊却被当成了路家长子正式迎回了路家。
    接下来的事情我也能猜到一二了，对于这两个儿子，路老先生的态度截然不同。
    对于路尘渊，路老先生是悉心栽培，甚至将全部的产业早早的交到了他的手里；而小儿子路同呢，据说名下只有路家的一两套房产，其余的再无其他。
    即便这些房产折现的价格足够让一般人咂舌，但这在路家看来远远不够，更不能跟路尘渊掌握的整个路家相比。
    也难怪路夫人会这么积极的从李氏谋取股权了，手里什么也没有，她心能不慌吗？
    听完了全部的故事，我也一声长叹：“原来是这样……那，当初路尘渊母亲是什么病离世的呢？真的离开的好突然呀！”
    蒋夫人轻叹：“可不是嘛！好像是突发的心脏病，送去医院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当时我还记得，路家压下这则新闻可花费了不少金钱人脉，她下葬的时候路家还专门派人去了，她的父母也被妥善安置了。”
    “不过，既然路家现在是路尘渊的，那她的父母本来就是路尘渊的外公外婆，生活方面是不会有人敢亏待他们的。”蒋夫人说着，喝了一口清茶。
    “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坐在这里听我说这些陈年旧事了。”蒋夫人打趣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