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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里周知玄他们是第一个客人,掌柜倒不含糊,忙前忙后很是妥帖。
夜幕降临,待他们酒足饭饱后,掌柜也不客套,很熟络的跟着一起说说笑笑。
他轻抿了口酒说着:“诸位大人,看来是第一次来此地吧。”说完又将头埋下,悄悄道:“等夜深了,可千万别到后头山上去。”表情惊恐,故作骇人的模样。
三更半夜的谁没事上山,寄明笑笑,还是想问个所以然:“怎么,山上有洪水猛兽?”
“对!”掌柜重重点头,表示肯定地看向寄明,“不过这狼啊虎啊,到不足为惧。”
“那不然还有什么,神神叨叨的。”寄明不屑地笑道,将他话全当听个玩笑。
“我看啊,是采花大盗。”其中一个护军插进话来,顿时所有人笑作一团。
秦幸身为队伍里唯一的女子,话说到这里,难免有些难堪,她心里不舒服,但也没那么娇气。
“掌柜有话请直说吧。”久不说话的周知玄突然开口,这场面顿时凝滞起来,谁都不敢发声。
“我正要说啊,别急。”他又酝酿了片刻,手指着窗外,“不是我胡诌,那山上啊有鬼!”
话音落,寄明把酒盏重重往桌上一放,突兀的声音将掌柜吓得一激灵,“我当时什么呢,哄三岁奶娃娃的话,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这位大人,你且让我把话说完嘛。”
“我们这么一大帮子人听你胡言,才真是傻子,走走走,上去睡觉。”说着寄明拦住三五人就要往楼上走。
“不急不急,掌柜你先说。”秦幸一向对这些江湖怪谈,牛鬼蛇神饶有兴趣,平日在茶馆酒肆听那些说书的,能听个一天,乐此不疲。
陆行舟笑道:“秦姑娘一个姑娘家,似乎对这十分有兴致。”
“不瞒你说,山海经我足足翻阅了五遍。”
“不害怕?”
秦幸正想回答,却被周知玄抢先道:“鬼怪哪有人心可怕。”
“对,周公子说的正是。”
你一句我一句的,掌柜是哭笑不得,拱手道:“诸位大人,且让我说完嘛,说起来,是三月前发生的怪事了,我们这的伙计,家住云岭村,就在这山头后面,有一日他夜半归家,正逢大雨,刚入半山腰,就看见那林中燃着大火,雨中大火,你们说怪不怪。”
“怪。”秦幸认真听着,颔首表示认可。
那掌柜接着道:“他吓得可不敢凑近看,就躲在那石头后面观望,只见火里还有活人,被烧着的躯体在不断挣扎,这下才意识到不对,赶紧跑过去救人,待跑近了一看,地上无数具焦尸啊,吓得他啊拔腿就跑,足足在家里昏昏沉沉睡了五日才敢出门。”
“后来呢?”
“后来,那伙计找了个晴天特地去山上看了一眼,焦尸没瞧见,倒是发现乌黑黑一片的火烧痕迹,就在他撞鬼的那个地方,你们说荒山野岭的没啥人,谁闲的没事去那处放火,我看啊,就是那冤魂难以瞑目才来作祟。”
话题走向是越来越玄乎了。
“雨大雾重,他看花了眼也说不定。”陆行舟当即就提出了质疑。
“或许得了癔症?”周知玄第二个发问。
“孰真孰假谁又能得知呢,不过啊,据我说知,只要在这夜里上过山的啊都看见过。”掌柜悄悄说道。
“说起来也是古怪。”这时陆行舟接过话来,将一壶酒喝了半盏,“据说几十年前孝勤帝还未起兵时,就住在信州,那时他的正妻慕容氏族在当地赫赫有名,古怪的是,也是雨天突逢大火,将宅内三十一口全都化为焰中亡魂。”
“陆大人此话当真。”秦幸狐疑地问向他。
他颔首答是,在开国史记上确实有这么桩事情,不过寥寥几笔。
周知玄瞧见秦幸意犹未尽的神情,觉得有趣的紧,仿佛几句戏言都能把她诓住:“秦姑娘也别全信,都是些宫廷秘史罢了,没有考证的。”
秦幸沉思,“如果都是真的,有因就有果,或许那三十一口人命真的都化为冤魂,弥留在人世间。”
何尝不是个悲剧。
***
酒过三巡,风恬月朗,壶中美酒已然不多,院中只有周知玄陆行舟二人对饮。
“殿下,饮下最后一口便去歇息吧。”陆行舟为他斟满。
“不急,今晚月色正好。”似乎是意犹未尽,好久没这么自在了。
天地辽阔又如此美好,不禁感叹:“此刻要是怀月也在就好了。”
提及这个名字,陆行舟心口轻颤,从相见时到如今,周知玄问过自己无数遍怀月的下落,自己都是模糊回应。
叫他如何告诉世子殿下,他视作亲人十几载的怀月永远死在了大晋皇宫。
陆行舟默不作声,索性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两人缄默了许久,他才开口问道:“殿下真的要去邑安吗。”
他们的目的地是北周,信州往东到邑安反而绕了远路,只因半路相识的姑娘耽误了行程,实在不值。
周知玄颔首,“不错。”
“殿下应该知道,这一路并不太平,接下来的伏击耳目,只会多不会少,现下要尽快赶回北周才是上策,到了邑安我只怕会节外生枝。”
雍州路上的行刺来势汹汹,他当然知道权衡,只是还有一人自己必须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