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页
说来也惭愧,他颔首笑笑。
闻言,秦幸兴致高涨:“那便巧了,邑安也算得上我第二个家乡,就让我敬下地主之谊,这城中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包在我身上。”
说着便把脑袋探了出去,朝着陆行舟莞尔一笑:“那就辛苦陆大人了,前面第三个路口左转,去宁西楼。”
宁西楼乃中原百年老店,一道八仙乳鸭盘闻名天下,相比宫中御厨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谈及这个,寄明兴致冲冲:“秦姑娘说的莫不是赫赫有名的那一家宁西楼。”
“正是。”
“我也只是在书里听过,葱醋鸡、吴兴连带、箸头春,样样都是名菜,没想到今日就能大饱口福。”想起这些菜名,书中写得绘声绘色,仿佛其中滋味都在嘴中了。
周知玄轻一抬眸就碰上了寄明跃跃欲试的目光,只好含笑答应。
宁西楼不愧天下闻名,主楼外有一小院子,展眼看去一片旖旎景象,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池中还荡着荷叶,明明已到秋日,荷花还是开的娇艳欲滴。
入了正厅,雅致非凡,楼内小二连忙迎了上来,“客官几位。”
“四位。”
“好嘞,三楼雅座有请。”
三楼幽静,一条长廊连着三两包间,时过午后食客寥寥无几,几人坐下,点了几个时兴的菜肴,这才发现屏风后还有一桌。
看衣着华丽,应当都是些富户勋贵,四五个人你一嘴我一句胡侃着。
“听说了吗。山阳百姓暴动,整个城都被屠了。”
听到这句,秦幸不由侧目看向屏风。
“哎,江赢那老贼死不足惜。”
“平奕兄,这可是主城,慎言啊。”
顾平奕拂袖气恼将一杯酒都饮尽,不禁叹道:“西梁七岁幼子登基,只怕是这司徒家又要一家独大。”
“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你我安分守己便是。”
“诸位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一事。”顾平奕兴致高涨,“晋帝驾崩,举国哀痛,这北周王世子第二日便匆匆逃走,我看啊事有蹊跷。”
“不错,前段时间世子在宫中欲行谋反之事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吗。”
“我听闻这些事不都被证实是假的吗,人证物证都在。”
“安之兄糊涂,那镇北大将军坐镇,真真假假谁又能知呢。”
屏风之隔,一桌雀跃万分,一桌兴致怏怏,秦幸正纳闷这一桌好菜却无人动筷。
随即秦幸将一只鸭腿夹进寄明碗里,看着肥美滑嫩,她笑着道:“这八仙盘的鸭子,冷了可不好吃。”
话音刚落,旁边那桌又开始侃侃而谈。
“说不定,山阳城的事也与北周世子脱不了干系,非扰得三朝不宁誓不罢休。”
“非也非也,听说那人蠢笨如猪,那里有这心气。”
几个人对酒饮下笑作一团。
那顾平奕有些吃醉了,不禁大放厥词,“世子没有,他老子有啊。”
寄明听到这些污言秽语,实在坐不住了,拿起武器就要起身,忽然周知玄的手压住他的手掌,轻轻摇了摇头。
寄明会意愤愤坐下,此刻便是要忍,他也不能忍下去了。
拿起剑鞘往屏风重重一击,哗的一下,屏风倒下,不偏不倚的倒在他们的桌上,美酒好菜全被打散在地。
顾平奕一身玄色衣物被油污尽毁,恼的将屏风一踹,“哪来的泼皮!”
“抱歉。”寄明眼里狠厉,冷冷地说道。
“一句抱歉就能解决吗!”
他怒气冲冲的指着寄明,百般狼狈。
寄明撇了他一眼,眼底满是不屑,看着那人纠缠不休,于是笑道:“不然还要怎样。”
“你!”世上竟有如此狂妄之徒,在座的都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哥,毕生学艺精通,舞文弄墨,唯独没有教过他们对付无赖。
谢琅辰兴致被扫,他出生武将之家,世代骁勇不同于读书人,握起酒杯往地下重重一砸,尖锐的声音入耳,众人不禁为之一震,“各位同在宁西楼吃酒,本应该相安无事,看这位公子的态度,不像是能好好沟通,若是要惹事,谢某奉陪。”
一把铜剑放在桌上,眼里尽是挑衅。
寄明狠狠看着那厮,出言不逊还目中无人,他刚要开口,却被周知玄抢先。
“诸位莫怪,我这友人并非有意。”语气平静,说着拱手赔罪。“相逢即是缘,诸位的这座酒宴便算在在下名下吧。”
寄明攥紧了双拳,很是愤恨,他们这些斯文败类怎么受得起殿下一拜。
看着周知玄于情于礼都分外妥帖,谢琅辰他们便没那么多微词,但顾平奕依旧不依不饶。
“你我哪来的缘,说的轻巧,我这身衣袍可是宫中的料子,千金一匹,如今算是被毁了,日后叫我怎么出去见人。”
西梁皇宫的布匹,秦幸不由留意了会,通身玄色,绘着金色暗纹,纹路精致且有一丝丝眼熟。
“无妨,各位听我一言。”秦幸缓缓起身,“小女不才家中正是开布坊的,不仅是今日的酒宴,诸位被毁的衣物小女都能十倍相赔。”
小事情,给些恩惠兴许就能就此揭过。
顾平奕打量着她,只觉好笑,“姑娘怕是听不懂宫中所制这几个字吧,区区凡品又怎么能比。”
宋安之扯了扯他的衣角,“平奕兄,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这位姑娘礼数已经十分周全诚恳了,想必真不是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