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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们一窝蜂的涌出赵府,惊慌乱窜的模样滑稽可笑,韩良骞打量了多时,始终没有看见王桄的身影,更加笃定,今夜的闹剧便是他策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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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幸醒转时,正身处在一座荒庙里,头顶的佛祖雕像慈眉善目但掉了一层金漆,残破不堪倒显得骇人起来,四下空无一人,残桓断壁,顶上的灰瓦看着就要被雪压塌了,摇摇欲坠落下不少灰来。
双手双脚皆被捆住,额前一阵温热缓缓淌出,刺痛难忍,她用手轻轻抹了一下,竟是鲜血,骤然惊恐起来。
趁着没人秦幸忙着想找出口,四四方方的庙堂,唯一的大门紧闭,若是没猜错,这个大门外,定有人在看守,既然匪徒没即刻杀了自己,那自己的这条命肯定还是有用处。
大佛像的脚边已经破损,luo露出来的铁边看似锋利,秦幸费劲的站起靠近那处,只觉头晕目眩,撑着案几用最后的几丝力气将手上的麻绳放到破损的部位,指尖不慎划到,险些就要被刮破。
于是她来回摩擦,一边盯着大门的动静,突然庙门大开,无数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倒灌进来。
强大的冲击力叫秦幸无力瘫坐在地上,使劲的咳嗽,风雪迷了眼,透过指缝勉强看清那些人的面貌。
王桄怒目盯着她,问道:“秦幸?江遇林的外甥女?”
“天子脚下,王权何在,你们好大的胆子!”她强忍嘶吼着回应。
但看到王桄的第一眼秦幸就明白自己为何在这里。
“宁西楼窥听告密,坏我好事,你才是胆大包天。”王桄不急不缓地平静说着。
秦幸喘着粗气,费力道:“我与你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你,再说司徒顼害我舅父,我又为何会帮他。”
“那你就该去问你的情郎了。”
王桄不准备与她多费口舌,又遣了一伙人将她带走。
本不想杀了司徒顼,就等着他倒台时吞了他,吞了他泼天的富贵和权力,可惜遇到了个不中用的晏珣,所有事情一股脑倒给自己,失去了司徒顼的信任,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现在是四面楚歌,府内家眷危在旦夕,赵府舞姬的行刺计划不知有没有成功,一时也想不明白周知玄怎么会未卜先知,偏偏选了一个这个左右为难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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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大乱,冲王宫赶来的护军姗姗来迟,与刺客们在府内厮杀,司徒顼用菜汤酒水往头上一倒,油渍污秽糊了一脸叫人看不清容貌。
他悄悄朝后院爬去,脱掉了华服只剩下里衣,狼狈的像一个乞丐,不料,后院也有打斗之声,前后夹击,进退两难。
豁出去了,一咬牙钻进茅厕,用那粪桶挡住自己,不知道哪个没长眼的护军踢翻了茅厕大门将那粪桶打翻,里头的污秽不偏不倚尽数倒在了司徒顼的身上。
恶臭难忍,不仅是护军,就连刺客都不愿靠近,他捏住鼻子强忍着,一身英明就要毁在一旦。
找不到司徒顼的踪影,刺客忙着逃散,护军紧追不舍,到了深夜赵府才渐渐平静下来,小厮仆妇忙着清场,韩良骞带着一队护军搜索司徒顼,出口都被封了,他断定人还在府内。
一边还留意着王桄的动静,就在宾客慌乱时,他发现王桄的手下悄摸摸的从后院跑去,就派了几人跟着他。
司徒顼被人搀扶着踉跄的走出来,浑身的臭气熏天,众人见了都退避三舍。他气恼的扬言要手刃了那些刺客。
此间王桄手下的踪迹被发现,韩良骞闻讯将消息传到王府,周知玄一行人火急火燎赶去城外荒郊。
雪夜茫茫,探不清前路,月光都被拢住,马上提灯忽明忽暗,前方的骑兵也渐渐招架不住风雪强大的冲击,周知玄的厚麾在这场大雪之中于事无补。
就算是刺骨的寒冷也不愿放弃一丝机会。
等赶到荒庙,积雪已经将瓦顶压塌,里面一片狼藉,贡台上零星的一点血迹,让周知玄心头一紧,下意识告诉他这就是秦幸的血。
所幸庙里没有一人,王桄机敏,发现事情出现端倪,赶紧转移了目的地。
一怒之下,周知玄将贡台劈碎,腐木散落了一地,那岌岌可危的大佛像就要倾倒,果不其然,轰的一声,碎在了地上,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随军都被吓得一惊。
佛像的脸慈眉善目,落在地上竟没有碎,正正对上了周知玄的眼睛,就这样望着他,黝黑的眼窝加上诡异的笑容,哪里是佛明明是索命的鬼怪。
一剑下去,佛像的头颅被砍得四分五裂。
“继续找!”他一声喝令,又奔向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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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幸被困在马车上,他们正朝东边走,不是邑安的方向,极度的寒冷致使她手脚冻得发紫,外加衣物鞋袜都被雪水浸湿了,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冻死。
她冲着前面驾车的小厮喊道:“你们趁早杀了我,与其冻死不如一刀来的爽快。”
车外默不作声,只剩下寒风呼啸和马车轮滚地的动静。
“说话啊,都是哑巴吗!”
依旧没有声音,秦幸深觉不对劲,费力爬起来掀开前面的车帘,赫然看见马夫头身一歪死在了座位上,而那马正在毫无目的四处乱走。
展眼看去四周,空无一人,王桄便是要自己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连尸体都没有人收。
秦幸躺着车厢内,好在车速平缓,她一鼓作气滚下了马车,臂弯护住头部,雪地松软所幸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