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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玄牵着秦幸从金珠宝殿出来。
“你刚刚求的是什么签。”秦幸问道。
有情人一同握住签筒,在佛祖的面前一起祈愿,摇出来的两根签便是他们未来的机缘。
她想起方才求来的是根上上签正缘,不由有些欣喜。
“好兆头。”周知玄抿嘴浅笑,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忧意。
秦幸站住脚步伸出手,道:“给我看看。”
“大师不是说,看了不就不灵了吗。”
“灵不灵事在人为。”秦幸笑道。
“笨,你要是不信这些,那我们何苦来山朝寺。”周知玄笑着无奈摇摇头,“到此来往的每一个人,都是怀着希冀,求拜佛祖也仅是想找个寄托,当然我们也是。”
“不看就不看罢,我就是想知道,我俩的姻缘上天会不会祝福。”
“会的,肯定会的。”周知玄笃定道。
她说的不错,有些事天可以定,人亦可以定,想着周知玄不禁握紧了那根刻着下下签的红签。
他们一人站在下一人站在上,秦幸想起了那日在台阶之上的遥遥相望,那时的周知玄看不清也抓不住,似乎顷刻间就会消失。
她唤了一声:“周知玄。”
念出来有些生涩的名字却意外顺口。
他侧目温柔看去。
“到了三月我们就回雍州吧。”
不想在等待什么更好的时机,也没有什么时机能比现在更好,抓紧了就不会放手。
周知玄没有犹豫:“好。”
***
大晋来的使臣来了,并带着太皇太后懿旨,准备三朝会审司徒顼谋逆一案,其中牵连的文武官员达到二十位,大部分都被罢免废黜,情节严重便是就地处死。
司徒顼被关在了王宫大狱十日了,自知难逃一死,试图自裁了多次,皆被救下。
二月的最后一日,便是他叛审的结果,那天夜里风沙很大,出其的冷,周知玄身为北周世子也在场。
司徒一族皆跪在牢房的草席之上,有的哭有的闹,而司徒顼垂首跪着毫无动静,杂乱的头发下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也能猜想出他颓废不堪的模样。
使臣打开了那一卷黄布,道:“罪臣司徒顼听旨,天未悔过,王室多难。大晋皇帝升遐之祭,事起仓卒。朕以行藐,嗣守丕圖,銜恤问故,遂穷凶党,判处极刑,五马分尸,其家眷诛九族,钦此。”
寥寥数语,司徒顼已经想过无数遍,当真亲耳听见时,心底是无尽惶恐,霎时他扑地大哭起来。
周知玄冷眼看着他,居高位时迫害人命无数,此刻他的悔恨之心真是可憎且廉价。
“大人,我还些话想亲自同司徒顼说。”这时周知玄朝刚刚宣旨的使臣说道。
北周世子在此难立了大功,自然没有什么微词,忙声道好。
遣走了一众护卫还有闲杂人等,司徒亲眷也被带走了,偌大的牢房里仅剩下周知玄司徒顼二人。
静谧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冷笑。
“藏得真深呐。”司徒顼的冷笑又成了苦笑,“世子殿下,周知玄。”
他的声线仿佛苍老了十余岁,沙哑,苍凉,愤怒。
“当年,老夫是真心敬你,欣赏你,也是真心想同你共谋大业,没料到你会给我暗中一刀,呵呵,背叛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他长叹了一声。
“你所谋的道,早已扭曲,既非正道,在下拨乱反正,就是民心所向天下所向。”
“正道?何为正道?朝堂岂分正邪,胜者,自然为正。”司徒顼扬声,蓦地又笑了起来,“罢了,老夫与你道不同为谋,本就是错的。”
“既入穷巷,就该及时调头才是,不可等一世消磨,悔之晚矣。”周知玄平静说道。
“看来你杀了这么多人,还是没有悔过。”
“老夫为何要悔,明明差一点就能功成。”他长吁了一口,“司徒顼的确是败了,但绝不悔。”
他突然站起身,身上的锁链也跟着“哗啦”作响。
“世子殿下,你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为了天下为了民,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吗。”
“我,坦坦荡荡。”
司徒顼狂笑起来,“北周世子在大晋为质,困顿十几载,遭人冷眼,受制于太皇太后还有江氏一族。那时你向老夫献的一计,清剿江氏宗亲也是坦坦荡荡?”
骤然周知玄心头一颤,现在想来那时的权宜之计,私心或许有吧。
“恨,怎能不恨,老夫若是你也想扳倒江氏,凭什么一个外姓王,能谋得周家的天下。”他侧目看向周知玄,饶有意味,“所以,别再打着肃清西梁的旗号掩藏自己的野心。我们想要的不是一样的吗。”
“荒谬!!”
司徒顼看着他脸色渐渐苍白,如同抽丝剥茧般一点点击溃周知玄的内心防线。
“我与你不同,至少我会时刻坚守着自己的正道,是非曲直也了然于心,做不出弑君惑主,荼害百姓的恶行。”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纵观前史,哪一个称王称帝不是满手鲜血。”
“所以你败了。”
“是啊,败了。”顿时司徒顼释怀了些许,“但愿未来的某日,你不会与你的正道背道而驰。”
周知玄静默着,不想再作口舌之争,在他眼里司徒顼已经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