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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扶渊继续问道:“我只是觉得,让谷主配合和传假成亲的谣言,只怕毁了谷主的名节?”
“名节?”华琼笙忽然愣了愣,好似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码事,他黑亮的眼珠转了几圈,才缓缓点头,表示理解地说道:“确实……你们江湖人总喜欢拿女子的名节说事……江湖哎,又不是朝堂宫廷,还能不能让人舒坦肆意,随心所欲地过日子了?啧啧啧,那些规矩真是层出不穷,像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偏偏还有人遵守至今……”
说到后来,她流露出一丝鄙夷的嘲色,“不过这关我何事?我长年不游走江湖,爱嘴碎的人就让他们说去好了,他们怎么想我,关我何事?不过,就算我游走江湖,我也懒得管那些满口三从四德,仁义道义,墨守陈规的人,真是分一点心思去管他们,我都嫌自己在浪费心神。”
所以,华琼笙首肯的原因,只是如此?
孟扶渊不好再深究,而是赞叹笑道:“谷主倒是豁达。”
“过奖,过奖。”华琼笙也笑,同时她也没忘正事,话锋一转,问道:“你信里说,你早有详细的计划,说来听听?我好早点安排人去做。比如,你口中那位急需就医的副庄主,何时才会来我们琼光谷?我听仆人汇报,似乎此次前来你们这帮人里,没有副庄主的身影?不过说来也怪啊,我从未听说过你们无为山庄还有副庄主?”
孟扶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有的。只是他江湖大事小事都不出面,所以被江湖人遗忘了。”
华琼笙点头如捣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而后她又问,“这位副庄主,现在人在哪?”
孟扶渊说出那套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在简州。”
“简州?”华琼笙蹙起柳叶眉,似乎觉得很是震惊不解,“你们副庄主,不留在无为山庄,也不与你同行,现在一人在简州?”
孟扶渊不紧不慢地从容解释,“之前为了给他求医,我们一路去至简州,简州那里我们遇到一位无名神医,勉强能克制他身上的毒素,因此,他人就留在简州,靠神医的药方续命。”
孟扶渊补充道:“另外,我不想让旁人知晓无为山庄的副庄主身中剧毒,这才出此下策,传出我求娶谷主的传言,便顺利成章地可以久留琼光谷,也暂时不会叫人想到求医这方面去。”
“可是,倘若有人盯梢蛩山,发现自无为山庄落脚之后,又有人进入琼光谷,怕是会怀疑无为山庄与副庄主的关系。因为我说过,我从不同时替两人医治。”
“这个还请谷主放心。”孟扶渊轻笑道,“我这次入谷,不久后还要再出去一次,来之前我早已让简州苏绣第一人苏卿琅姑娘,为谷主绣一套嫁衣,在江湖人眼里,出谷是为了取嫁衣,正好‘落实’成亲的假传言,归来时顺便将副庄主带入琼光谷中。”
“妙,很妙。”华琼笙哈哈大笑,拍手叫好,“不过你对我,叫谷主没关系,对外,你这称呼要改改,毕竟你我是要‘成亲’的人,怎么也得表现得亲密无间一些,才能骗过旁人。你在外人面前,可以叫我,琼笙,阿笙,或者我的表字,竹霜。”
孟扶渊也笑,“谷主真是心思缜密。”
华琼笙却是用一副兴致勃勃看好戏的语气,说道,仿佛传言的主角不是她自己,“哈哈,前些日子我就听到徐州的风声,这样一来,就算再假的传言,也都要变成板上钉钉的真事。怕是没人不信你我真有婚约在身喽!”
孟扶渊奇道:“徐州?”
“是。”华琼笙答道,“正巧我有事,前往徐州,不过才游走几天,就无意听闻我与庄主的谣言,联想之前庄主的信,我去青茗茶馆蹲了七日,最后一天果然在那里碰到了孟庄主的人。”
孟扶渊一怔,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华琼笙这是把青茗茶馆当作自己的势力了,联系之前华琼笙特意和杨七问好,虽然杨七青茗茶馆刺探一行并未向自己汇报,和华琼笙“偶遇”这一小插曲,但孟扶渊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但是他也无意解释,只是佯装运筹帷幄,胸有成竹地,清浅地笑笑,“杨七,对吧?”
“庄主口中的杨七,是杨含雪杨公子,对么?”
孟扶渊颔首。
“那就没错了。”华琼笙爽朗笑道,“我问了这些,也了解个大概的来龙去脉。还请庄主,将计划说的再细一些,我好和庄主相互打配合,以免露出破绽。”
两人聊了许久,似乎是重逢说不尽千言万语,就连守门的奴仆恍惚间都觉得,谷主怕是真和无为山庄的庄主真有什么私情,真如传言中所说,情投意合,婚约在即。
送走孟扶渊,华琼笙笑意也单薄许多,她垂眸凝望冷却的茶水,忽而轻叹了一声。
第96章
暮色渐浓,袅袅炊烟扶摇而上,赤灯红烛通明处,火树银花醺黄里。
檀木方桌上,饕餮大餐,令人眼花缭乱,无从下口。
“这!这都是上好的食材啊!”
“谷主真是出手大方!”
路十最是难抵美味佳肴的诱惑,双眼放光,赞叹连连,坐在圆凳上探头探脑,翘首以盼,终于盼来了动筷时刻,只见路十手持一双竹筷突破重重阻碍,过五关斩六将戳入鹅腿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腕,收臂,放入口中——
“嗯——”
路十颇为满意地哼了一声,也不觉得有不妥之处,反倒是不由自主地点评起来,“这鹅肉的烹制手法真是一绝,肉嫩鲜美,多汁入味,妙极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