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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如今也没什么胃口。”张迟锦叹气着又觉得头次来谢府,这顿饭不吃白不吃,“那就随便来点个冰糖肘子、东坡肉、鸳鸯炙、蒸鲈鱼、脆皮鸭、红烧羊腿、还有八只蟹就够了吧。”
谢幸安:“……”
张迟锦这可一点不像难受啊,倒更像在开席庆祝。
但谢幸安毕竟对张迟锦有愧,赶紧招呼阿默道:“快吩咐下去准备吧。”
“幸安,你说……小矜儿怎么就有喜欢的人了呢?”张迟锦呷了一口酒,又给谢幸安也斟满了,“她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呢?”
谢幸安轻咳一声,紧张地攥紧了衣袖。
“我前几日去见小矜儿,问她愿不愿乞巧节跟我去游湖。虽说她早说了不喜欢我,但‘烈女怕缠郎’嘛,我还是打算最后一次跟她表露心意的。谁知道……”张迟锦闷头把杯里的酒饮尽了,“被她看出来了,她说什么……让我断了对她的这种心思吧,她早就有意中人了。”
“你说,她的意中人还能是谁?”张迟锦摊手掰扯着疑惑道,“玉树临风、还文武双全,又光风霁月、举世无双的,哪有这样的人?”
谢幸安一一把这些溢美之言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不就是何婵说过,何矜用来夸他的词儿吗?
“你说说,论起来玉树临风、文武双全,京城里除了我,也只有你能配得上这种夸赞。”张迟锦回头用醉眼望了下谢幸安,皱眉道,“可你又不喜欢小矜儿。”
“迟锦,其实我……”
“兄弟,你也不用劝我,我没什么大事,不过就伤心难过这么几天罢了。”张迟锦越喝话就越多,“我是最通情达理的,又不会强迫小矜儿嫁我,更不能提着刀去宰了那混小子,那小矜儿不就守寡了吗?”
张迟锦埋头又一连闷了几口,终于被放倒,整个人趴在桌上醉醺醺地说道,“但愿这个混小子能好好待小矜儿,否则叫我知道了,我让他断子绝孙……”
张迟锦话没说完就睡过去了,谢幸安尝试了几次,都没喊醒,只能跟他保证道:“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待她的。”
何矜打死都没料到,她随便编出来忽悠张迟锦的一个假想对象,居然使得谢幸安对号入座后整夜没睡,甚至自我高潮。
第二日颖国公府的喜宴,何矜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觉得不能让杜雪合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影响她跟福宁和孙妙怡交流感情,于是她来了。
“阿矜,阿矜,我们在这儿。”何矜才入后院,福宁公主早一眼看见了她,指着自己跟孙妙怡中间位置的案桌,“来,快坐这儿!”
京城里的高门小姐大多都看不惯何矜,觉得她生性放荡、品行低劣、不学无术,长相再出挑也是个空有美貌的草包。但碍于有福宁公主在,她们再不满也只能在心里骂,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何矜又不瞎,她挑挑眉,用凌厉目光无声地把这些只敢偷偷生气、气死自己不偿命的怂货一一回怼,只管跟福宁公主和孙妙怡说话。
“阿矜,你这些日子都干什么呢,怎的连个人影都不见?”
何矜嬉笑道:“天热了,懒得动弹,整日在府里歇着。”
“公主你还说阿矜呢,你不也好些天没露面了?”孙妙怡嘟嘴道,“还以为你们两个都把我忘了呢。”
“哎,你说我啊,别提了。”福宁摊开两个手掌,一左一右递给孙妙怡跟何矜观赏,“我这些天都在皇宫校场里苦练骑术呢,你看这手被缰绳磨的,快不成样了。”
何矜为她吹了口气揉一揉:“公主,你还真把跟张迟锦打赌的当回事了?”
“当然了,说到做到。”提起张迟锦,福宁就捏着凤梨酥咬了一口问道,“阿矜,那家伙这些日子有没有还缠着你?”
“倒没有了。可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张迟锦这人,我怎么说他都不听,就只好骗他说我有心上人了,我看他那样子,是受伤了,估计今后不会再缠着我了。”
“啊,阿矜。那这样……”孙妙怡担忧道,“可毕竟没这个人,到时不就穿帮了吗?”
“管他呢,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何矜饱饮了杯果酒后,认真说,“张迟锦是个好人,但我实在对他没男女情意,长痛不如短痛,别耽误了人家。”
何矜默然抬眼望着黄昏被布置得一片喜庆刺目的场景,灯笼高悬晚霞低垂,后院的女眷们为证明家风严谨,一个个皆沉默寡言,偶尔说话都轻声细语,不及前头男子们的聒噪吵闹。
承顺帝坐在谢幸安身侧的一片阴影里,占着个末等文官位次,几乎没什么人看见他,更无人稀罕跟他搭话。
由于他常年不上朝,许多朝廷大臣根本不认得他,他倒觉得这样正好,还吩咐着颖国公等几个熟悉的近臣少胡说八道,别泄露了他的身份。
“要是让他们都见过,认识了朕,那朕以后还怎么放心溜出宫去上街玩?”承顺帝斜着身子靠在谢幸安耳边道,“你说是不是,幸安?”
“咳,陛下说的是。”
谢幸安偏过头望了望自己的右手边,给张迟锦留的案桌一直虚空,看来他昨日是真喝多了,到这时候也没能爬起来。
新郎敬酒时,孙平澜在依次敬过在朝廷居于高位的大人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谢幸安那一头。
他本来没想搭理,但又无法不去注意到谢幸安身边的承顺帝。既不能不敬,还不能暴露皇帝老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