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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对何矜而言,“矜儿”、“谢郎”这种肉麻的称呼一经出现,全然不是在走甜宠剧情的模样,反而像正对她发出死亡预警信号。
谢幸安择机偏过头,偷偷忘了眼正襟危坐,苦着脸冥想的何矜,出口劝道:“你大可不用这么拘谨的。”
“我平日只骑马,这车舆本就是专为你备下的,你有哪处不满意的,都照你说的改。”
何矜挠挠头,郁郁不乐地答道:“哦,好。”
谢幸安毫无实战经验,并不怎么擅长跟女子搭话。即便作为他偷偷看过的言情话本里的案例,都要么是些才子佳人吟诗作对,要么便是市井流氓满口荤话的。
何矜不学无术他知道,估计非要舞文弄墨那也是大型寂静现场。至于那些……还是算了,不是他这种翩翩君子的嘴里能说出来的。
倒也不是不能说,只不过还没到那跟她彻底放飞的时候。
“到了,矜儿。”等到马车的四个轱辘都稳稳停止转动,谢幸安才直直走过去,掀开帷幄把手伸给她,“来吧,下来。”
临近入夜时本来该天色昏黑,但或许因为赶上过节,到处都灯烛大亮,照得谢幸安一张脸清楚明晰地显出来,包括他勾起嘴唇挂着的温柔微笑。
何矜:“……”
矜儿配微笑,死亡两件套。
何矜不想的,但她控制不住,双脚在不自觉地发抖,连带整个小腿都轻轻晃动,她将手谨慎搭在谢幸安臂上,一步一惧怕。
等到她纵身而下,踩到地面时,还是觉得惶恐到面色发白,膝盖微曲。
有那么一个瞬间,何矜就想顺势直接给谢幸安跪了,让他给自己一个痛快得了!
求求了,她真的受不了这种让人把玩得团团转,还不知道下一步被安排到哪里的日子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是不错,但屈总比伸容易得多,何矜这个怂包说干就干,弯着膝盖整个人平稳下移,突然就……移不动了……
谢幸安的手拖住她弯曲的胳膊肘,一点一点用力把她扶起,甚至还略有打趣之意地附在她耳边说道:“怎么,娘子,这就等不及要跟为夫拜堂了?”
何矜:“???……”
别这样,我害怕,求你了。
“好了,不吓你了。”谢幸安明显看不出何矜此时的沉默是出于欲哭无泪,还天真地以为她只是怕羞,“走吧,我带你去前头看看。”
老实说,她若不知道谢幸安的本质是个变态,这样还真有点……可爱。
但何矜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争气地颤抖,以至于她不得不想着,嫁给谢幸安以后,她迟早会抽成羊癫疯。
何矜抚着胸口用力深呼吸了几次,尽力不去看前头半挽着她手的男子,只把目光遥遥地投向夜景。
仔细想来,这是她穿来后过的第一个七夕,也算得上北辰最盛大的节日之一,尽管出于某些不可抗的因素,今晚注定过得没那么……满意。
每逢此时北辰京郊的护城河边都人声鼎沸极为热闹,能十分清楚地听见叫卖声和不知是谁一阵阵发出的高嚷。
在这种成簇的聒噪里,姑娘们就显得越发安静了。只时不时有女子笑上一笑,犹如沉闷僵滞里发出来银铃似的脆响。河上岸边,到处都有男男女女合着情歌对唱,调子都轻柔婉转,空灵悠扬。
这时候不似白昼,却四处都有人提着灯笼夜行。何矜放眼望去,极远的河对岸缥缥缈缈地看不清人影,只能望见整片缩成一个点的灯笼,像是另一个璀璨丛生的星空。
天上地下皆为星空,是最美丽不过的幻景,还有无数无数的脂粉香和酒香、点心香,都在河边微微润湿的空气里荡漾,远处还有高低不平的男男女女斑驳成双。
何矜想起她既来到这个世界里,却又始终无法融入这地方的人群中,连个姻缘婚事都被安排得稀烂,就觉得头疼。
她仰头望着在天际炸开的异色烟花,好像是风吹来绽放的树,开到荼靡之后又转瞬即逝,消弭于无形。
何矜忍不住伤春悲秋起来,等她在这里也香消玉殒后,她又能魂归何处呢?
世上便再查无此人了。
嘶,就不该思考这么沉重的问题,整得人很压抑。
何矜垂着脑袋恹恹地叹了口气,才发现有人在扯她的袖子。
她慢慢转过身去,又一朵烟花刚好在谢幸安身后绽开,映出来他那张举世无双的俊脸,河上粼粼泛着的破碎波光都成了背景板,只衬得他更加惊世绝艳。
哎,要是能有瞬间的失神不去想这男人究竟有多狠,他倒真是好看得狠,极有实力做蓝颜祸水。
他伸手把个牛皮纸袋递在她眼前,道:“给,吃巧果。”
这条路上卖巧果的小摊格外多,谢幸安懒得选,就挑了个花样最齐全、形态各异的,这一袋里小兔子、莲花、甚至喜鹊的形状均有。
何矜难以拒绝,伸出手随便捏了一个出来,望了望这个小兔形状,她并不习惯先咬头,就啃了口尾巴,蹙眉道:“好甜。”
“是吗?”谢幸安显然好奇,毕竟他这些年都穷得买不起,顿时也想尝尝味道。
但他没从纸包里挑拣,而是直接握着何矜的手腕,使她递过来才咬了的那块,啮了口道,“的确很甜呢。”
谢幸安这么明晃晃地撩拨,整得何矜又羞又慌,她的脸烧红了没回话时,又听谢幸安悠悠说道:“其实你知道么?七夕并不止你们女儿家会过,书生也会去拜魁星,祈求考运亨通,科举高中。别的不说,我去年也是拜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