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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黎文漪和黎彦谦之间只有兄妹之情,宴烽还是醋得难受,黎彦谦在黎文漪心中的位置比他重,就这一点,宴烽怎么都觉着难受。
黎文漪脸色缓和了几分,她是从来都没想过要利用宴烽的坦诚的,也没想过用这些东西来对付宴烽,她只是想要确认,确认他是真的会改,确认她自己还能相信他。
留后路是人之常情,黎文漪也不打算苛求宴烽,他能将所有的过错坦诚交代,已经是极好的了。
“我会认真仔细看的,你做得很好,看完后,答应你的奖励,也会有的。”
宴烽眼底的青痕和他一脸的疲态,黎文漪还是心软了,她听兄长说了,他这些天一直忙着水灾,待在府衙好多天没回家了,又整理了这些册子,一定是累坏了。
她无法放下宴烽,他的存在太强烈了,在宴烽身上,她也看到了另一种可能,让一个人变好可能比惩罚他更合适,至于她和宴烽的感情,她还没想好。
她喜欢的是伪装出来的宴烽,对于眼前这个露出过獠牙又为了她愿意收回獠牙的宴烽,她还弄不清楚。
他不是君子,他在努力做一个她想要的君子,那她会重新喜欢上他吗?
黎文漪眼下还给不出答案,她或许可以离近一点去看。
黎文漪收下了宴烽的册子,宴烽突然出声说了一句。
“如果我成为了以前我伪装出来的宴烽,夫人愿意撕毁和离书吗?”
黎文漪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册子,它们承载了过去,沉重不堪,不知道能否有为将来铺路的能力。
“人的喜好不容易改变,我从来都欣赏那个宴烽的。”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五章
黎文漪有了心里准备,宴烽不是个好人,可是真正看到一本本册子时,她才真正知道这个人有多坏。
阴谋算计,争名夺利,结党营私,随意拿出来一件事,都足够气人了。
他后头写的那些悔过之言,根本掩盖不了他的罪责。
当黎文漪看到最后一册弑君之时,心里五味杂陈,因她而起,因韩家而起,更因先帝私心而起,这是大罪,可先帝明知是冤枉还诛杀韩家全族,论起来,宴烽他们是以恶治恶。
对与错,在绝对的权利面前,已经模糊不堪了。
宴烽变成今天这样,跟韩家也有关系。
黎文漪将册子中叙说的当年的事,又重新看了一遍。
十二年前,现京兆尹宴涯在幽州任职,他和幽州刺史韩秉戍之女韩兰淑情投意合,因宴涯在幽州政绩出众,加上沣京宴家的助力,他升迁调回沣京。
宴涯本想回京之后,禀明父母跟韩兰淑定亲,谁知他刚离开幽州,韩家就出事了。
在宴涯还来不及为韩家人彻查此事,韩家已被定罪诛九族了,韩兰淑也因此被杀。
宴涯不信韩家会做出这等事情来,便一直追查,后来从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口中得知事情原委,宴涯就下定决心要为深爱之人报仇雪恨。
宴涯过继宴烽就是看在宴烽心思缜密又毒辣的份上,宴烽会是他最好的报仇的工具,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宴涯又救下了苏溪亭,从此宴涯大力培养两人,把他们都安插在元朔帝身边,实行他的复仇计划。
元朔帝身体一年比一年差,是太医苏溪亭的谋算,而朝堂之上,宴烽的势力一天天排挤陶家人,清算元朔帝亲信,是宴烽的谋算。
这种骇人听闻的复仇计划,黎文漪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因为宴涯他们报复的人,是韩家的仇人,也是她黎文漪的仇人。
错对,黑白,交错模糊起来,黎文漪迷茫了,对她一直坚信的理念迷茫了。
她是韩家人,韩家的仇原是由她来承担的,而京兆尹宴涯,宴烽,苏溪亭,他们都不是韩家人,却做了她应该做的事情,承担了她应该承担的黑暗,那她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宴烽不是好人呢?
什么都没有做过,也从未与黑暗为敌的她,还能够堂而皇之地站在白的那一方,对身处或黑或灰的一方理直气壮地指责吗?
黎文漪陷入了混乱,现实好像给她坚守的信念打了狠狠一巴掌。
黎彦谦办完公务来看望黎文漪时,看到了一个茫然无措的妹妹。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很没有精神。”
黎文漪见到了兄长就像见到了主心骨,她哭丧着脸,将册子中记载的宴涯的事情告诉了黎彦谦。
她紧挨着黎彦谦,心里很慌,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兄长,如今世道,当一个真正的君子是不是不可能的?我能纯粹地追求仁善的信念,是不是必须要有人替我承担那份不纯粹?我的坚持是不是,是不是错了?”
黎彦谦心疼地摸着黎文漪的头,那些沉重的东西本就不该她来背负的,拥有善心的人负重前行,邪恶之人肆无忌惮,难免让人愤懑不平。
“仁善没错,纯粹也没错,不可否认,这世间并非是非黑即白的,但是一定要有人坚定不移地站在纯白的一方,才能将占很大一部分的灰色,不至于偏向黑色,也不至于灰得太深,妹妹,君子难得,是因为白色最容易沾染其他颜色,也最难保持本色,你的坚持不比别人做的事情轻松,你的纯粹也是最能让韩家众人在天之灵能安息的。”
黎彦谦安慰着黎文漪,他感激宴涯他们为韩家,为他妹妹做的一切,他没有权利去指责他们,可他还是无法认同他们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