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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红砖楼,黑暗中,蒲娇脸被手机屏幕光映亮。
她看上去呆呆的,仔细瞧,发现她带着点笑。
她反复默念着他刚才发的最后那条短信,“我想陪你去。”
感到矛盾,心里动摇,既然他想,那就可以了。
其实,她也挺想他陪在身边。
这天晚上,蒲娇迟迟不能入睡。
她隐隐约约知道,自己那点说不出口的小心思。
第二天吃过早饭,钟旭返回王家镇。走时,奶奶给他装了一大块腊肉和一篮子土鸡蛋,非要让他带到铁铺煮来吃。
他拗不过,老老实实拿上了。拎在手里沉甸甸的,是老人的一片真心。
温暖极了。
人还没走出院子,被张婉叫住,“阿旭,我今天去城里有点事,和你一块走。”
钟旭站在院子边等了她一会儿,两人一同离开。
钟旭不爱说话,除了蒲娇以外的女生,他一般懒得聊天。
张婉性格腼腆,也不开口。
一路沉默,钟旭倒不觉得有什么,张婉却倍感煎熬。
她默默酝酿了许久,忍不住问他,“你真的不读书了?”
他喉咙发出“嗯”。
张婉声音轻轻细细,“我觉得你应该回学校复读,明年重新考。”
“你想劝我么?”钟旭回头。
她没好意思直视他目光,低头,“也不是劝,我就觉得这是更好的选择。”
钟旭转头向前走,他没说话。
张婉继续说,“你好好考虑一下,读大学总比不读大学好,你总不可能一辈子打铁吧?”
钟旭眉头拢起,反问,“怎么不可能?”
张婉:“很辛苦,又赚不了钱,干着多没意思。”
钟旭眉头平展了,“不啊,我干着很有意思。你也甭劝我,不顶用。”
他态度冷冷淡淡,张婉脸皮薄挂不住,便不再说什么。
到了綦城汽车站,下了车,钟旭到天桥对面坐公交。
他已经走到天桥桥上,身后传来张婉的声音,“阿旭!”
钟旭脚步一顿,回头,疑惑的看过去。
她跑过来,微微喘气,“八月三十一号我过生,你可不可以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
钟旭没多想,“白天不行,铁铺有活干。”
她弯唇,“晚上,到时我把地址发你,你早点下班过来,好不好?”
他没什么兴趣,但是眼底下张婉一副鼓足了勇气的表情,使得他不好意思拒绝,“行吧。”
张婉一喜,生怕他反悔似的,“就这么说定了。”
钟旭点了下头。
张婉很高兴,“阿旭,好像我们生日挨着的,你比我早几天。不对,今年你才满十九岁,要不也办个生日聚会?”
钟旭:“不用了,我不兴这个。”
张婉好不容易多说了点话,他这么一说,她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焉了。
她声音很低,“那我生日蛋糕分你一半好了。”
钟旭没听清,也没把这事放心上,铁铺有太多事需要他做。
师傅上了年纪,身体上大大小小毛病多起来,今年已经进了两次医院。
打铁活重辛苦,师傅的儿女都想把他接到城里安养晚年,劝他把铁铺关了。
这家王铁铺,老头经营了大半辈子,相当于他的命,哪儿舍得关?说话也不客气,把人骂了一通。
但其实老头心里也明白,他老了,拿不起铁锤了。
思前想后,做了个决定,把铁铺送给钟旭。
钟旭不要,平白无故的,他受不起,也收不起。
他说:“师傅,我以后不会一直留在这儿。”
他心中有要追随的人,如果有一天他攒够了钱,她在哪,他就去哪。
师傅眯着眼抽烟,“师傅晓得,天大地大,到时你要出去闯,我不拦你。只要你别丢了这门手艺就成。”
这番话有点出乎钟旭预料,他郑重其事,“谢谢师傅。”
师傅劝他,“你也见着我儿子女儿的态度了,他们看不上铁铺,现在我还有口气,他们没办法。等到我入了土,这个小院子就留不住了,你就当帮师傅把家当留下来。不管以后你人在哪儿,只要院子还在,手艺还在,我就欣慰了。”
钟旭还是不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反而安慰老头,“他们有孝心,只要师傅您说要留,他们不会违背您的意思。”
老头骂他犟,又拿他没有办法。
也许人年纪越大越任性,不管钟旭要还是不要,老头说送就非要送。
他一通电话把儿女叫回来,直接宣布,要把铁铺交到钟旭手里。等到他死后,铺子就归钟旭所有。
除了钟旭反对,他们都没任何意见。
毕竟师傅的儿子和女儿都是身家富有的人,只要老头子不自己折腾铁铺,他们都由着他。
甚至还高兴得很,爽快把字一签,白纸黑字就生效了。
钟旭一脸懵,没人把他的反对听进耳朵。
说出去大家都不信,他就这样得到了一个铁铺的继承权。
他只把这事告诉了蒲娇,电话那头,她惊呆了,评价师傅,“厉害了。”
钟旭负担大,天上掉的馅饼,拿着烫手。
他不说,她也懂他,“反正没有真的办手续,你顺着师傅,让老人家安心就成呗。以后该归谁归谁,或者等你有钱了,买下来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