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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痛了下,阔步走去,脱下外套覆在她的肩膀上。易文骥叫她:“姜昕。”
姜昕抬起脸,清晰的五指印,肿得高高的,红的吓人。她眼睛里雾蒙蒙的一片,鼻头通红,嘴唇上有深刻的牙印。
易文骥心一沉,紧接着,怜惜和钝痛涌上来,要把他淹没,让他溺亡。
姜昕抬手抹眼,看清楚了来人,“文骥?”
易文骥蹲下身子,轻轻抚上她的脸。
姜昕嘶了口气。
易文骥慌忙缩回手,“很疼吧?”
姜昕还没有回答,他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把她的头按在胸膛上,紧紧的。
“易文骥,我没事。”姜昕透不过气,她挣扎。
易文骥放开,扶着她站起来,“你这叫没事?”
“爸爸妈妈正在气头上,挨了打反而好些,让他们消消火。”姜昕苦笑。
易文骥替她拢紧外套,“被赶出来了?”
姜昕羞愧,“嗯。”
她疑惑,“你怎么来了?你都知道了?!”
“梁因搞得鬼,她让我来的。”易文骥语气冷冽,停顿两秒,他又说,“你也不能一直守在外面,我帮你劝劝他们。”
易文骥抬手,还没有落到门铃开关上,姜昕抓住他的手,摇摇头,“他们现在也不好受,我不想再去添堵。”
“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虽然嘴上说得难听,就算儿女犯了天大的错,到底还是心软。既然你认定了谢柏衡,多和他们磨磨,他们会答应。”
姜昕怔愣了下,“一时半会儿他们一定接受不了。”
姜昕告诉他,“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小姨的前夫便是谢柏衡的小叔。”
她吸一口气,感觉胸腔都是冷的。
易文骥揉了揉她的脑袋,“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你相信我,他们会答应。”他再次说。
他扳开她的手,姜昕敏捷的再次抓住,她说:“易文骥谢谢你,他们有他们的坚持,但我也有我的坚持,我现在还不想进去。”
易文骥帮她劝说游说,他出于真心实意,但处在这个关头,却将变成火上浇油。以她的了解,姜鹤和连仪不仅不会好受些,反而更为恼火。姜昕害怕真的把他们气出病来。
然而若是现在低头,那她与谢柏衡就完了。至少这段感情,谢柏衡真心爱她,谢家两位老人真心待她,和连仪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要首先表明自己的立场,坚定如磐石,不放弃。就像易文骥说的一样,天下父母都一样,终归会对儿女心软。
姜昕是在堵,这必定是一场持久的赌局。她又不由暗暗骂了自己两句,真是个不孝女,做出背着父母私定终身的行为,还要仗着他们的爱作文章。
易文骥蹙眉,“你要一直待在这里?”
“借点钱给我,我打算在小区对门的友月酒店住一段时间。”姜昕说。
“住酒店我不放心,去我家吧。”易文骥说。
姜昕不同意,“我现在这副样子挺吓人,没脸让易教授看见。”
易文骥笑了,“放心吧,不和我妈一起,另一套房子。”
他见姜昕仍旧不情愿,又说:“你总不能一走了之,姜教授和姜阿姨肯定会想不开。就住在我那里,我告诉他们照顾你几天。”
姜昕想了想,点头,“那好吧,麻烦你了。”
走了两步,姜昕才发现手机也落在了家里,她现在真是凄凉。苦笑了下,向易文骥借了电话,给窦锦福拨过去请了假。她原本也想知会谢柏衡一声,偏偏不记得他的号码,只好作罢。
姜昕苦中作乐的想,他大概会急疯吧。
易文骥的另一套房子距离小区十分钟车程,三室两厅,美式风格,客厅有一个大壁炉。他替姜昕处理好红肿的右脸,才避开她给姜鹤打电话,告诉了他们。
姜鹤和连仪果然放心,只盼着姜昕早些想明白。
大概是心有灵犀,身在C市的谢柏衡心情格外烦躁,心里乱糟糟一片。他倒没有相别的,许是因为这位市长作态实在令人生厌。等到好不容易结束应酬已是深夜,他回到酒店,靠着阳台廊檐,看着眼前夜色中泛起五颜六色光华的城市,给姜昕打电话。
连续拨了几个,一直没有接听,那孩子今天睡得很早嘛。谢柏衡作罢,点了支烟,眯着眼欣赏风景。谢柏衡想起前几次带姜昕出来旅游,她欢喜的不得了,每个地方都要拉着他一起拍照留影,兴致高昂,乐此不疲。
C市风景倒是不错,听说还有千年古镇,谢柏衡想着,下次抽时间带姜昕过来玩,她定是高兴极了。
谢柏衡没有睡意,他又想起那天和谢淮的对话,一时还有点儿苦闷难当的滋味。他打定了主意,这次回到A市,是时候去拜访一下姜昕的爸爸妈妈了。不过要瞒着姜昕独自去,对于过往恩怨,对于他们谢家,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诚以待。
谢柏衡总觉着,能养出姜昕这样好教养女儿的父母,必定也是知事理的。
他不知道的是,连仪正捏着姜昕的电话,死死的盯着他那串号码,手指骨节用力发白。
姜昕存的备注名字是全名,所以很显然。
连仪思考了许久,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按下拨打。
这边谢柏衡瞧着亮起来的手机屏,不自己泛起笑,他放在耳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叫她,便听见一道严厉且不容置疑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