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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启元环视了一圈,见这最后一组的秀女们除了云从瑢这个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虚伪小人,其余脸上或眼神里或多或少都写明了抗拒,登时只是轻笑一声,挥手示意她们散了,未再勉强留下其他人,秀女们见自己落选,果然便浮现出重获自由的欣喜来。
萧启元看着这些年轻的姑娘踏出殿门,宛如一群在笼中待得恹恹却终于等到机会飞出牢笼重获自由的鸟儿,他转身往宫墙深处去,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宫墙外的天空。
云从瑢看着眼前这位满脸写着“丧”字半死不活的小女官,以及她身后那座萧瑟清冷的宫殿,这才明白过来,她这个淑女竟然是这届选秀里面压线录取的吊车尾。
就连萧启元那个两百斤重的司徒氏表妹都被他眼含热泪地封作了婕妤,赐居最精绝雅致的崇华宫同萧贵嫔为伴,而自己生着一张倾世的容颜却连个选侍都没捞着,还独居冷宫边上,云从瑢恨得咬牙切齿。
云从瑢作为一个小小的淑女当然没有什么册封仪式,被提溜过去给皇后贵妃以及一干宫斗典范见见面就算完了,整些有的没的反而抬举她。
云从瑢眼看着要正儿八经开启她艰难的宫斗之路,早上天没亮就爬起来,花了整整俩时辰肃正仪容,打扮得靓丽无匹,就等着待会儿艳压群芳。
小女官秋零看见她这副花孔雀求偶似的打扮,上着浓绿穿花袄,下着大红织金裙,显见地抽搐了一下嘴角,然后十分谨慎地提醒道:“主子,您是否要换一身装束?皇后娘娘自来尚简,宫中各位娘娘多穿着素雅,您不过第一日拜见,不好过于灼眼。”
云从瑢点点头道:“好的。”转头回去又补了个烈焰红唇出来。
秋零觉得这个主子似乎脑子不太好使。
因着位分过低,别说没有什么仪仗仪驾,就是坐顶小轿估摸着都犯法,上哪儿去都只能靠着一双腿,好在云从瑢虽然头脑简单,还算得上四肢发达,也就昂首挺胸跟着女官步行至少两公里到了皇后宫中,别说流滴汗,就是气儿都没喘上一下,秋零惊诧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倒是不由得有些佩服。
云从瑢摆出一副花孔雀准备开屏的战斗姿态,扶着秋零的手,摇曳着身姿扭了进去,令人意外的是,所有的妃子竟然都在院中,院中摆起长桌,桌上笔架林立,书册高叠,让云从瑢不禁一愣,怀疑自己走错了片场,怎么看都不像暗起硝烟的后宫,倒像是翰林院修书呢。
一眼望去一众嫔妃果然皆是素颜朝天,清汤挂面,就连穿着都寡淡到宛如守孝,更重要的是一群人不宫斗倒是亲亲热热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云从瑢不过竖耳一听,登时就气得额上青筋直跳
“女诫卑弱这一则道,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诸妹妹有何新解?”
“回皇后娘娘,臣妾以为,卧之床下,主下人也,是时时提醒我们,身为女子,在男子面前最应该恭谨谦卑,垂首听训,不得以巧言令色,无端诡辩。”
“还有一点,更应时时自省,要自知卑弱低下,方能谨守规矩,不恃宠而骄……”
这都是什么老封建棺材里带出来的屁话?云从瑢努力克制着自己心情,转头一看一旁还有好几摞什么女则女诫等封建糟粕的注解,显然都是这些女人这么多年来的杰作。
皇后嫔妃和乐融融,嫔妃昭仪亲密无间,彼此相互探讨,指摘错误,将后宫搞成了学术研讨会,云从瑢唯一认得的那位温柔可亲的珍贵妃倒没有开口说些让人糟心的言论,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不远处的梅花,神色放空,显然是在发呆。
这群狂热的封建糟粕爱好者,热烈探讨一番之后,总算反应迟钝地发现最后一个新人终于姗姗来迟。
“臣妾云氏淑女拜见皇后娘娘。”云从瑢拜倒在地,众妃见她打扮得这样光彩夺目,具是一愣,面面相觑一番之后,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妹妹免礼。”皇后模样十分平常,但胜在气质端庄,行止大气,很是有一国之母的风范,见了花枝招展孔雀开屏的云从瑢,不仅没有训斥,还亲切招呼,欢迎她加入她们的女诫研讨会,见她似是不解,还当场赠她精装版女四书一套,要求阅读并背诵默写全文,然后和蔼可亲地让她滚回去研读完了再来参与辩论。
云从瑢走出皇后宫门的时候还觉得头晕脑胀,耳朵旁像是有两只饱读诗书的大头蜂,在嗡嗡地对着她叨叨着什么“生女如鼠,生男如虎”……
到了晚上,还有侍寝这一则重头戏,云从瑢自恃按着标准的网文套路,此刻萧启元对她虽然嘴上说着嫌弃、无耻、放浪,实则心中蠢蠢欲动,对她曼妙的身姿和天仙下凡的面容虎视眈眈,于是云从瑢一早就自己打扮得出水芙蓉,月下仙子一般,准备给萧启元这个小瘪犊子玩个欲擒故纵。
众妃嫔除了云从瑢这个变数,倒都似读女则读傻了一般,完全没有争奇斗艳的想法,照样素颜朝天、面色麻木地来了,按照这一朝的规矩聚在皇帝寝宫侧殿等待皇帝召唤,云从瑢只看了一眼,心里都觉得萧启元可怜,这一排排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点悲壮的女人雕像似的往那一坐,耳边都能响起远山寺庙的钟声,皇帝要是进来都以为自己是来礼佛的。
皇后为发妻,需要端庄持重,最忌荒淫多重,自然是不参与待选,从来只有初一十五在宫里等着皇帝驾临的份,品级高的如贵妃嫔姬婕妤都坐屋里,品级低的才女淑女选侍都搁门外站着吹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