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 作者:静。水

    林未佑把这根烟吸了很久，回味了很久，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把它弹出窗外去，惋惜地舔舔略微干燥的唇。

    周围终于出现了稀稀拉拉的人，而后人群越来越密集，车群也越来越拥挤，车鸣声喧哗声小贩叫卖声，这一切让他既陌生又熟悉。闭上眼睛，觉得被遗忘许久的自己终于融入了这个鲜活的世界，一切都这么美好。

    司机大哥只是载着他在城市里兜个三两圈，偶尔停下来去吃个午饭，或者去趟网吧，还得去趟杂志亭给林未佑买一些连他自己都看不懂的杂志。最后林未佑指点着方向来到一间陈旧的老式住宅，铁门都掉了一大片的漆，铁链式的门锁松松垮垮全生了锈。

    林未佑急切而兴奋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跑了过去，司机急忙尾随其后。林未佑真的一推，推开了铁门，拴在门把的铁链铛铛地掉落下来，落了一地的铁锈尘灰。

    司机大哥的心情很复杂。

    林未佑乐颠颠地跑了进去，小小的前院空落落的，除了一地的枯叶残花，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他推开蒙了薄薄一层白尘的木门，司机大哥不经意地抬头一望，瞬间惊住了！

    蜘蛛网、被倒吊的蜘蛛、蟑螂一家大小、老鼠成群乱蹿……还有地板上那滩黄黄的污迹是什么司机大哥已经不敢想了，林未佑视若无睹反而极度兴奋愉快地扑向置放在窗边方向的折叠床，欢快地在上面打滚！

    司机大哥的目光流连在熏黄得看不出颜色的枕头、沾了蜘蛛网的被子、掉了几颗老鼠便便的床单，心力交瘁地捂住了眼，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去消毒池里刷一刷眼睛的冲动！

    就在林未佑打算直接拉被子睡上几个小时的时候，司机大哥紧绷已久的神经终于岌岌可危的颤抖了，“大少爷吩咐必须在六点前回去。”

    林未佑抱着皱巴巴散发出异味的被子，一脸不爽，“不能再拖上几个小时么？”

    再拖上几个小时司机大哥就要精神崩溃了！

    “很抱歉，林少爷。”

    司机大哥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把这个试图死赖在屋子里的祖宗给载了回去。

    林未佑怀着满腔的不爽与狂躁大步迈进大厅，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哦，对了，管家阿伯现在还躺在床上养病呢！以前习惯了一进门或一开门就看见管家忙碌的走来走去，现在大厅里空荡荡静悄悄的，仅有几个仆人安静地在角落里打扫，林未佑觉得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

    于是他打算去看望一下管家，毕竟管家很少逆他意，总是要什么给什么，偶尔过分了只会慈祥的微笑着向你灌输一大堆理论或者静静的微笑直到你背后发凉。

    林未佑顺手牵走了茶几上的两个苹果，走到管家的房门前，难得礼貌性地先敲了敲门才握住门锁推门而进。

    管家正半躺在床上看着手中的本本，他背后垫了个枕头，鼻梁架着金丝框老花眼镜，干瘦枯老的手握着一支笔在本上写写划划着什么。房间里没有开灯，黄昏时分仅余的淡弱光线映照进来，给管家的侧面蒙上一层看不透的阴影。

    一见到林未佑突然造访，管家把钢笔置于本子间缝一起合，摘下眼镜露出温和的笑容，眼角的皱纹合叠起来十分深刻，“林少爷，晚上好。”

    林未佑走了过去，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置放的一个水果篮，不禁好奇地问：“这水果篮谁送的？”

    管家把眼镜放回盒子里，微笑道：“是大少爷。”

    林未佑不置可否地耸了一下肩，把两个大苹果也放在了上面，转过头正好看见管家绑着头部染了点血的绷带，这刺眼的绷带非但没让管家显得狼狈，反而多了分安静的儒雅。

    林未佑不禁赞叹，果然是训练有素的高级管家，连受个伤都影响不了形象。

    ☆、你的痞掉了——59

    林未佑不期待能看见男人道歉的样子，送果篮这种行为大概已经是极限了吧？他闲着没事，给管家削起了苹果，当然，是自己送的两个大苹果。

    管家静静地注视着林未佑认真削果皮不让它断裂的紧张模样，忽然开口说了话：“林少爷，您觉得，大少爷为人可好？”

    林未佑依旧专注地紧盯着果皮一点点削下，嘴里敷衍的回应着：“啊，很好啊，是个大好人。”

    管家没有介意林未佑的态度，淡淡地挂着笑容，“大少爷只是太累，太寂寞了，他一直十分疼爱其他三位少爷，只是不喜表露出来。”

    林未佑把这些屁话全当耳边刮过的风，继续敷衍地回应：“哦，是哦。”

    “大少爷很希望您能继续留下来，您和其他三位少爷相处得十分融洽，让少爷们性格开朗了不少。”

    林未佑依旧低着眼继续削皮，话里多了分嘲讽，“没什么，都是为了钱而已。”

    “所以，我恳切地希望您能让大少爷也开朗一些，至少，不要让他一个人独处太久。”

    要是往常林未佑一定冷笑着霹雳啪嗒一大堆反讽的话语，然而他的目光一旦接触到管家刺目的绷带与柔和的眼神，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敷衍性地“嗯”了一声。

    果皮成功地削成长长的没有断裂的条状，自我欣赏了一番然后毫不犹豫地把果皮给扔进垃圾桶里，把苹果切成四瓣，递上一瓣给管家。

    管家难得没有计较林未佑有没有洗手的问题，接过苹果张口慢慢咬下。林未佑也拈了一块放嘴里啃着，一时间气氛重新安静了下来，却显得和谐而悠然。

    临走的时候，管家忽然喊住了林未佑。

    “林少爷，谢谢您的苹果，很甜。”末了还加上一句，“您是个好孩子。”

    林未佑撇撇嘴摸了一下鼻子，低喃道：“当哄小孩子啊……”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小四少刚好端着热乎乎的糖水打算送到管家伯伯的房间，一抬眼就看见了正退出门口的林未佑。

    “林哥哥，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林未佑狠狠瞪了他一眼，“滚蛋！”然后恼红了耳朵越过他动作有点狼狈地走下楼。

    只留下莫名其妙被骂的小四少一头雾水的站在那。

    晚餐的时候少了管家一直候在一边的习惯，古明嚷嚷着要盛饭的时候发现不是管家而是仆人，疑惑地问：“管家伯伯去哪了？”

    “管家先生生病了，正在房间里休养着。”仆人回答道。

    古明惊讶地叫起来，“怎么生病了？是着凉了吗？”

    仆人明显没有管家那种机智，如实地要回答出来的时候，林未佑忽然插了一句：“对啊，管家昨晚着凉了，你最好别进去打扰他休息，否则病不会好的。”

    古明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一旁的仆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退了下去。

    古明接过盛得满满的一碗饭，咬了咬筷子皱起眉头说：“最近好多人生病呢，大哥生病，管家也生病，佑佑，你会不会也生病啊？”

    林未佑听到“佑佑”两个字时差点把肉连同筷子一起咬断，搁下筷子皱起眉头严肃地说：“不要叫我佑佑，跟你说多少遍了！”

    佑佑这个名字起源于小四少某天突发奇想叫了出来，好死不死被经过的古明听见，于是古明嘴巴里整天念叨着“佑佑”，有事没事总喜欢叫几遍，就是为了看林未佑发怒炸毛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