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二四 作者:清旻

    唐哲老老实实地坐下，看宋朔又进了厨房，不一会儿端出两碗鸡蛋面出来，宋朔递给唐哲，“我也就会下个面了，凑合吃吧，为师也没什么锦衣玉食给你。”

    唐哲听了这话下意识捏了下自己的衣角——自己身上衣服还是宋朔的！

    宋朔难得没有在意唐哲的反应，自己低头专心吃起饭来。唐哲看了看门口的挂钟，已经七点二十多，再不吃完出门宋朔上课要迟到了，便也埋头吃面。

    嘴上吸着面条，唐哲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起来，心说这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在宋朔这里睡一觉起来，两个人一起坐在桌子前面吃早饭的情景这么和谐。他以前总觉得按照他和宋朔的性格，两个人如果没有师生这层关系，一见面非得大打出手血溅三尺不可。

    大概是唐哲安静的太彻底了，两个人喝豆浆的时候，宋朔突然开口：“你想什么呢？”

    “啊？”唐哲诧异地看着宋朔，只见对方伸手接过来他的碗，顺手扯了张纸在他嘴角擦了把，“你多大了，喝东西还滴。”

    唐哲刚刚只顾喝豆浆，都没发现，他面上一糗赶紧推开宋朔自己擦了两把，好半天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你像我爸？”

    宋朔“嗯”声，看了唐哲一眼，“我可不想做你爸。”

    唐哲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宋朔话里有话，给宋朔竖了根中指，宋朔一向纵容他，也不生气，只伸手把那根手指按了下去，“下次别单独让我看见它。”

    唐哲正要反唇相讥，宋朔就又补充道：“你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可以直接来找我，你知道老师我很愿意。”

    唐哲有点傻眼，宋朔虽然时不时地会揶揄他，但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这些话，毕竟宋朔好歹还是他的老师。

    宋朔大概也发觉自己嘴快了，他也没解释，直接拿过唐哲手里的碗进了厨房。唐哲还呆在椅子上，平时宋朔怎么逗他唐哲都能打回去或者装没听见，这句逾越的话一出来，唐哲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宋朔也有点显而易见的尴尬。唐哲闷了一会儿，趁着宋朔洗碗的功夫进了卧室把自己的衣服换回来，他站在大门口对宋朔喊：“宋老师我先回去了！”

    宋朔一边洗碗一边回道：“路上慢点。”他手上没停，耳朵却一直警觉的听着那边的动静，唐哲开了门走出去，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宋朔把洗好的碗放进碗橱，从厨房的窗户往楼下望，不一会儿就看见唐哲从楼道出来的背影，他叹了口气，“被吓着了，”宋朔笑着摇摇头，“攻城掠地，得意忘形。”

    唐哲从宋朔屋里出来，趁着其他人上课的人流偷偷摸摸混过江哥的眼睛摸进了寝室。

    这个点还没有人起床，唐哲对铺的胖子鼾声如雷，他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几乎踮着脚钻进去，趁着时间还早直接脱了衣服爬上床。

    唐哲早上被宋朔那么一刺激，躺在床上有点睡意全无，他摸出手机刷了刷微博，发现自己主页下还都是刷宋朔的评论。唐哲微博本来没什么粉丝，但宋朔喜欢老喜欢在微博上点他的名，一来二去他微博下也聚集了一些粉丝。头两年的时候最多，但后来粉丝发现他几个月不见得能出来诈了尸，就又取关了一大批。唐哲看了会儿新闻，没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又把手机扔到一边闭着眼睛努力酝酿睡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渐渐地开始被倦意侵占，跌入了梦境。但这个回笼觉睡的一点都不香甜，唐哲的大脑几乎一刻不停地被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境占领，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半梦半醒的，大脑一片混乱，困的几乎没力气翻个身但就是没办法好好地睡熟。唐哲实在觉得累了，挣扎着醒来一看时间，他居然才躺了不到二十分钟，但这短短地二十分钟几乎把他的精神折磨得全无。唐哲翻了个身把自己的头埋进枕头里，摇摇头准备重新入睡。这一觉比之前好些，唐哲睡了很久，久到他是被起床的舍友摇醒吃午饭的。他摸到手机看了一眼，居然已经十二点半了。

    唐哲很不爽，他把手机一摔重新躺倒。

    把唐哲叫醒的舍友叫陆涛，比大家都小一岁，长的又矮又瘦，江湖人称“豆芽菜”。他在唐哲眼前摆了摆手，“大哲，你昨晚干吗去了，一脸肾亏的样子。”

    唐哲坐起来，“豆芽菜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入学时候那个单纯的豆芽菜呢？”

    豆芽菜腼腆地笑了一下，“胖子教的好。”

    “老子昨晚被江哥追杀躲到朋友宿舍去睡的，妈个鸡我一晚上没睡好。”唐哲不想暴露自己昨晚在宋朔家里的事情，便接着抱怨道：“回来我说睡个回笼觉，妈的睡了多久就做了多久的梦，睡个觉比不睡还累，困死我了。”

    胖子也从床上坐起来，“你们这些小男生啊，每天就是爱想些有的没得，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大哲啊，听老哥一句话，要注意身体，强撸灰飞烟灭啊！”胖子连着复读了两年，是整个宿舍年纪最大的，平时自称老大哥，就喜欢调侃唐哲几个是青春期小男生。胖子人不如其名，叫吕青云，胖子说名字是他妈取得，希望日后他能平步青云，本来挺好一名字，安胖子身上就有点好笑了，他自己也吐槽说：“每当我想平步青云的时候，这身腱子肉就总是拉住了我的脚步。哥几个儿等日后老哥飞升了，一定不会忘了让你们这些鸡犬之辈也升升天！”

    每当这时候，竹叶青总是不遗余力地在旁边拆台：“你那不是腱子肉是五花肉，出门都要小心被屠宰场拉走，到时候您老就只有精神飞升而没有肉身了！”竹叶青叫葛鹏，人高高瘦瘦的，说话嘴最毒，大一刚入学，因着他这张嘴，胖子差点和他干一架。最后架没打起来，两个人莫名其妙却成了哥俩好。竹叶青虽然话不好听但为人是出了名好的。胖子曾经拍着竹叶青的肩膀感慨：“小青啊，要不是你人过得去，你早被哥哥我打死了，跟哥哥说说你初中高中啊都是怎么过来的？”一个宿舍每□□夕相处的久了，几个人也都不在意竹叶青的损劲儿了，有时候真被气到了也都是感慨对方一张嘴皮子损人的劲儿真是太厉害了。倒是竹叶青几次挺不好意思，后来渐渐地就有了收敛。

    其实竹叶青也不是一开始就说话损劲儿，这事儿后来竹叶青倒是和唐哲几个人透露过自己青涩腼腆的初恋。上初二的时候，竹叶青喜欢上了班上一个挺能咋呼的小女生，那时候竹叶青还是一个内向纯情的少年，为了能和小女生搭上话，他过分的估计了“打是亲骂是爱”这句话的意义，苦练各种刁钻狠毒的话想招惹的小女生注意他，其实就是小孩子那套“喜欢她就欺负她”，结果用力过猛，直接把对方说哭了。竹叶青的初恋到此为止，一张嘴就条件反射不说好话的毛病却留了下来。唐哲、胖子和豆芽菜听完都一脸惊讶，然后特别不厚道地哈哈大笑起来，竹叶青也怪不了谁，只是这……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一个惨绝人寰的故事。

    TBC

    第5章 好的老师不但会教学习还会教套路

    唐哲的课都分布到大一大二了，到大三算是清闲的可以。

    本来就没几节课，加上他没有加入校部组织，在班上排最大号也就是个学委。学委的工作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一的时候新生事情多，课业也繁重，唐哲几乎忙的飞起，现在课一少，工作量也几乎为零，只偶尔宋朔才会找各种借口让唐哲去跑腿。

    唐哲不知道宋朔为什么喜欢他，唐哲虽然从来没觉得自己不招人喜欢，但平心而论，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招男人喜欢——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他的老师。唐哲打小就属于那种不太乖的学生，成绩勉强说得过去，但太没定性了，唐哲妈妈曾经一度怀疑自己生的是个猴子，不止一次带唐哲去医院检查多动症。一节四十分钟的课，唐哲能老老实实地坐二十分钟，老师都要在全班表扬。

    唐哲最烦人的时期是在他上小学的时候，所谓七□□闲死狗的年纪。唐哲的老师真是个好老师，从来没对学生说过一句重话——唐哲除外——他一般直接在后面罚站。唐哲也没啥羞耻心，在后面站着也闲不下来，一会儿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扯扯小女生的辫子，一会儿又悄悄捡了后黑板边上的粉笔去扔前面同学的后脑勺。唐哲的小学几乎就是在后面站过去的，班里呆不下去了就去外面站。唐哲出了教室门就更无法无天了，从教室窗户下站到楼道窗户下，踮着脚望着外面的天。教室在一楼，唐哲有时候耐不住了还伸长胳膊去揪花坛里的花。

    学校开花的时候，花坛边经常有蝴蝶。唐哲往教室看看老师没注意，自己撑着小胳膊爬上了窗沿边，用肚子压着窗边，上半身使劲儿去够蝴蝶。唐哲使了吃奶的劲儿也没碰到，上身往前一耸，蝴蝶没抓到，重心一歪人栽花坛去了。教室里的老师听见动静一把拉开教室门大喊：“唐哲！你又做什么了？！”结果发现走廊没人，窗户边的墙上倒留了个蹬墙的黑脚印，赶忙冲到窗边才看见了倒在花坛里的唐哲。

    唐哲没什么事儿，花坛的里月季倒是被他压塌了一大片。唐哲自己揉了揉摔疼的地方，站起来看着老师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腆着脸一笑：“老师！”

    唐哲老师被吓得够呛，把唐哲拉出来前前后后看了半天，又叫了唐哲爸妈送去医院检查了一番才算完，不过那之后也就不让唐哲在教室外面站着了。唐哲老师也严肃地把唐哲叫到过办公室，谆谆教诲。唐哲认认真真地听完，末了天真地一笑：“老师，我真的坐不住啊！”

    小时候唐哲是在机关大院长大的，唐哲曾经含蓄地对豆芽菜几人说过：“我小时候立志于探险，更是喜好从高处俯瞰我们大院，挑战别人所不能及，勇于面对困难眺望远方……”

    胖子呲牙：“说人话！”

    唐哲腼腆一笑：“我们大院儿的树我都爬光了……”

    大概是小时候闹得太厉害了，唐哲也过完了喊着超人奥特曼的中二时期，从初二开始唐哲渐渐地收了心，老实了下来——但这个老实显然是相对的——所以唐哲的老师对唐哲的态度明显分成两派。鉴于唐哲活跃的思维和想法，开明的老师多半都很偏爱唐哲；至于唐哲和大脑一样活跃地“肢体动作”，要求纪律严明的老师对唐哲简直算是深恶痛绝了。唐哲这种闹腾的性格一直到了高三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有所收敛，毕竟面临高考实在浪不起来了。

    所以唐哲上大学的前夕，唐哲爸妈苦口婆心地嘱咐：“管住自己，老老实实地呆着，别一天天没大没小的招人烦，多大的人了……”

    唐哲长这么大第一次认真听了长辈的话，管住了自己做一个一心向学老实诚恳的好学生——然后他就遇到了宋朔，从此过上了被迫卖乖被奴役的日子。

    上完下午的课，唐哲闲的没事儿干去泡图书馆了。唐哲虽然不算多优秀，但好歹还是个学委，唐哲微弱地一点自尊心让他觉得一个学委，成绩无论如何得有一点拿得出手。以唐哲的耐性，他说有一点拿得出手就真的只是一点，每学期末的评优，唐哲都是蹭最后三等奖学金的最后一个名额，不多不少就是最后一个。

    图量大，借量更大。唐哲找书几乎不找太热门的，基本借不到，他直接进了提存书库去找老资料。提存书库里面很凉，迎面一股浓烈的书的气息，他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想借的架，摇动手柄，两排书架中间露出了一个狭小的空隙。唐哲侧身钻了进去，趴在书架前一本一本的翻，唐哲喜欢老书的那种年代气息，他正翻得起劲儿，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压得低低地男音。声音有些低沉但很温和，是宋朔。唐哲一下就挺直了背，下意识地微微歪头去听那个声音。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太清内容，似乎是宋朔在给谁讲什么，他听见宋朔问：“知道了吗？”

    “知道了。”回答的是个嫩嫩的女声。

    唐哲这下更在意了，他放下手里的书，循着声音一排一排书架去找，终于在最后两排发现了两个人的身影。他压着脚步悄悄走过去，正想来个突击，那两个人突然就回了头，和站在他们身后的唐哲直接打了个照面，唐哲眼睛一瞪，这哪里是宋朔，而且对方手里拿的也不是计算机而是一本设计书！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唐哲的脸红了！

    他假装自己也只是来找书的，强壮淡定地侧过身面对书架装模作样地看起来，等那两位从他旁边挤过去走远了，他才把头往书架上一锤，丢脸丢大发了！再回头就想起来，宋朔昨天微博就已经说过今天出差后天才会回来，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在车上了。唐哲本来一想就会想到的，只是第一时间听到疑似宋朔的声音就已经引起了全部注意再加上后面那个妹子的声音，他哪还有心思想宋朔出差！！！

    唐哲恼自己认错了人，更恼他对宋朔的在意，结果整个大好的下午他都在心神不宁中度过，不到五点半就干脆收拾书包回寝室了。唐哲三年搬了三次宿舍次次都在顶楼，他又常去图包都重的像个炸药包，唐哲爬楼梯不行，刚上了三楼就开始有点腿软，两手撑在膝盖上喘了半天的气才又挣扎着一直爬到宿舍六楼。人累的够呛，到了门口一推门，门锁着，唐哲一愣，豆芽菜怕闷，寝室常年开窗开门，他抬表看了看点心说不会还睡午觉呢吧，小心地敲了敲门，门里没反应，唐哲又喊了两声仍旧没人回应。寝室里胖子和竹叶青都是死宅，轻易不出门，豆芽菜倒是没那么宅，单纯地喜欢在寝室看书，唐哲其实也宅，但他宅不过那三个，考前复习周没课的时候，就只轮到他一个人身负重任，一人带全寝室的饭。久而久之唐哲就习惯性出门不带钥匙。结果谁知道今天这仨居然组团出门了？！

    唐哲掏出手机给胖子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唐哲挂了接着给竹叶青打，还是没人接……唐哲有点火了，他最气打电话找不到人，咬着牙最后给豆芽菜，一直响了五六声，那头都还没要接的意思，唐哲的火越冒越大，都快发飙了电话里才传来豆芽菜压得低低的声音，“喂，大哲啊，怎么了？”

    唐哲张嘴就喊了，“你们丫仨哪儿潇洒去了？！爷爷我现在门口进不去！”

    豆芽菜一愣，小声说：“你今天这么早就从图书馆出来啦？胖子说今天国贸这边新开电影院拿身份证和学生证免费看电影，哥儿几个一寻思你在图书馆肯定不回来就自己去了，我们还特意算了时间，能赶在你回来前到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