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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虚脱的身子怎得忽然来了力气,小桃红将盖头一掀,刷地站了起来:“凤萧哥,救我——!”
去他的开价,十条黄金她也不稀罕!
就等着她求情,她却偏偏挨到了这会儿才开口……天知道等这一句话,等得凤萧的心都快要被挠碎!
凤萧面色少见的冷峻,长臂撑着红木栏杆纵身一跃,箭步冲上了红台。
“谁人今日敢动她,看老子不卸下他两条大腿胳膊!”涩哑的嗓音,字字凛冽,说完了便不管不顾地将小桃红捞了起来。
他身量修伟,小桃红不过只及他胸口,整个儿便被他离地扛至肩膀之上。
满头的金钗玉环纷纷摇落,小桃红心中痛一瞬喜一瞬,眼泪奔出来:“谢谢你,凤萧哥!”
“倔丫头,示一句软又如何?”凤萧俊毅五官依旧冷漠,抿着嘴角,不着痕迹捺下一缕笑弧。
方才梅喜说的,他都听到了。他哪里是不喜欢她?可惜她清白人家的女儿,他却是护院的镖哥,忍在心中不开口,只怕被她嫌弃,怕将平素的默契也化成泡影……没想到她心中竟也存了他。
“该死的,一个小茶壶也敢抢爷爷的女人!”
“揍死那小子!”台底下闹得不可开交,人们纷纷冲上台子往二人身上扑去。
凤萧踢开凳子,将前排一群汉子撩倒,扛起小桃红便往外头的马车上奔去。
正十九岁的风华年纪,那墨发是清逸的,那眉眼也是清逸的,就连他矫健的步子也好似带着清风不羁。
小桃红将脸儿紧紧熨贴着凤萧硬朗的脊梁,虽双腿被他箍得生疼,心中却都是暖意涌涌。她想,果然没有看错人,不枉替他白洗了几年衣裳。
十里香酒楼前,林嬷嬷挽着张二婶子才要准备掀帘子上马,却忽然一股疾风从耳畔掠过,赶紧抱住差点掉落的暖手儿。看到一名年轻公子揽着红衣娇娘高坐骏马疾驰而过,她才要捂住虚脱的胸口,后头又纷涌而来一群追赶的男人女人:“抓住她,别让那小子拐跑喽!”
二楼一排溜的姑娘们花衣绿裙,却在长廊上高喊:“在一起!在一起!”
底下街道两旁的胭脂水粉摊儿,被追赶的人们踩踏得一团糊涂。不大的青石长街闹成一片,满眼的胭脂飘香,看哪里都是氤氲红粉,哪里像似寻常人间?
忍不住叹道:“世风不古,世风不古唉!赶紧办完了事儿离开,真真要煞人命也!”
张二婶子离家多年,却只觉得这红廊粉巷好生亲切,捂着帕子笑着安慰:“哎哟,瞧您吓的~!罢罢,若那姑娘八字相合,今日怎么着也得把她给定喽。”
“是极是极,左右就是娶来给二少爷耗煞气的,谁知道她能活上几年?八字合了定下就是,赶明年可是寡妇年,老太太等不起……”
☆、第3章 秀才娘
张二婶子毕竟十多年没回家乡,那街头小巷的早已记忆模糊。她二人一路打听,拐了三道弯儿才找到谢秀才家的小院。不大的院子,两间土砖房,外头漆着斑驳白泥,院子里三两只小鸡在风中打着哆嗦,一进去便是一股扑鼻的中药味儿。
林嬷嬷嫌弃地拧住鼻子:“啧,这是什么鬼地方?”
“从前可不这样的,从前还算是殷实。”张二婶子叹气,竟然穷成这般,看来那秀才一身赌瘾依然未改。又唤道:“秀才娘子可在?”
“咳、咳咳咳——”旧木窗中传来女人的咳嗽:“在呐,客人只管进来说话。”
“吱嘎”一声,茶色房门拉开,探出来一个消瘦的身子,手上端着淘米的瓜瓢,手指细白苍瘦,是小桃红的母亲朱秀。见院子里站着两个雍容贵气的妇人,只当自家闺女在醉春楼里出了事儿,神色便镀上一丝仓惶。
那屋中光线灰暗,无甚家什,却收拾得干净清朴。
谢连理赌博欠下高利,能搬走的差不多都被搬走,实在没什么拿来招待。朱秀显得很尴尬,忙用袖子擦了擦椅子让两位坐下,颤声问道:“可是我家阿桃……咳、咳咳……可是我家阿桃,没有了?”
那秀才没有人性,堪堪把闺女往火坑里推,朱秀阻挡不能,却也知道小桃红的执拗脾气,就怕她来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做出什么不要命的傻事。
张二婶子听得糊涂:“什么没了?阿秀,你可仔细看看我,我是早些年你家隔壁的张二媳妇。”
朱秀眯着眼睛认真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认了出来。想不到当年一穷二白的张二媳妇,出去十几年回来竟这样出息。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呀,是张嫂。多少年不见,你如今都成夫人了……还记得回来看我,瞧我,都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让你看了笑话。”
最喜别人奉承,张二婶子听得心里可舒服,却又怕林嬷嬷回去告状,赶紧又谦虚道:“哟,哪里是什么夫人?不过是有钱人家府上的一个小管事罢。今次回来,原是府上老太太要替他家二少爷寻一门亲事,算命的说,非在远方找一个八字相合的不可,我这一路南下,忽然想起了你家阿桃,便顺道过来看看。”
她说着,见朱秀越发魂不守舍,只当她病得不甚清醒,便直接问道:“呐……你家阿桃可好?打小只见过她一面,清伶伶的,怪讨人喜欢,也不知定了亲无?”
朱秀心里俨然像是悬崖边抓到了一颗救命草,真真是天不绝人,做什么也比跳进那青楼火坑里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