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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官员督促底下的地方官,务必将朝廷今年发放的救灾银子落到实处,她不希望一个冬天过去,自己的子民突然打了个折扣。
在朝中为官的老臣们,显然还没有习惯新帝的风格,听到沈罗珏的命令后,有些反应不过来。
沈罗珏上来后不举行登基大典,拖到第二年,不选择去拉拢人心,和老臣加深了解,而是上来就抓实事,要求他们去抓因为大雪发放到底下的银子。
这让不少人都皱了眉,觉得沈罗珏的行事作风未免有些小家子气。
朱尚书令便是其中一个,连带着朱善也这样想,只是两人都摸不清沈罗珏的路数,毕竟新帝登基,皇帝和朝臣是需要一个互相磨合的过程。
但是他们又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到位,让沈罗珏不满,别看沈罗珏表面看着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和和气气的,实际上她是怎么上位的,安宁城留下来的官员都清楚。
她可是杀了自己所有兄弟,连堂兄弟们都没有留下啊!她笑的有多美,多无辜,下手就有多狠!得罪她的后果,看尸首分离的齐王献王,以及被软禁在宫中,天天昏昏沉沉的庄帝,就知道了。
父子俩合计了一下,打算和朱瑶彧说一声,朱瑶彧每日都被沈罗珏召入宫中,显而易见的受宠,他们也想通过朱瑶彧影响一下沈罗珏,让沈罗珏不要盯着小事不放,坏了大事。
朱瑶彧得知父兄的想法后,十分惊讶。
“父亲,兄长,你们真的觉得,陛下只是在盯着小事?”
面对朱瑶彧的反问,朱尚书令没有说话,他看向朱善,等大儿子发表见解。
朱善不是和沈罗珏第一次见,以前沈罗珏做外朝监督,也是干过实事的,说来也就是前段时间。
“瑶彧,为兄曾与陛下同朝,那时陛下为外朝监督,心中便十分注重民生,经常去户部与工部两处。”
沈罗珏去户部是为了税收,去工部则是看看每个地方的水利工程和目前的农具,那时候沈罗珏还揪出来几个蠹虫。
贪小财,沈罗珏不会管,但是敢吃大头,那她非得把那人扒一层皮不可,那时齐王献王斗的狠,这些大肆敛财的家伙多半是两党其中一党的,沈罗珏每次都是借着另一方的力,把人给端了。
只是她那是做事太急,露了端倪,让身为百官之首的朱尚书令发现了不对,这才有了后来朱尚书令试探她,下注压她的事情。
毕竟一个熟练运用借力打力,达到目的还不牵连自身的聪明人,还是很有押宝必要的。
话说远了,此时朱善说这话,听在朱瑶彧耳中,就是沈罗珏太过于注重民生,这才出了个昏招,登基第一件事就去抓民生了。
世人多追求虚荣,注重繁文缛节,沈罗珏本来就是公主,她应该在上位后赶紧昭告天下,收服百官,消除女子登基带来的劣势,而不是去看那些微不足道的泥腿子。
朱瑶彧如果没有去紫罗县当过官,没有和沈罗珏下过地,她可能会和朱善是一个想法。
“兄长,你熟读经书典籍,又曾为科举之魁,如今官拜中书舍人,是朝中一等一的才俊。”朱瑶彧张嘴先是一顿夸,然后猛地说道:“可你为何连一个地方小官都不如呢?”
朱善不解,被妹妹骂了,他也没有露出一丝怒气,而是虚心听教,询问朱瑶彧所言地方小官是谁。
“她姓周,名溶月,你应该知道她,陛下曾在西成紫罗县暂留,我为陛下分忧,暂代紫罗县县令一职,后来陛下到了定安城,紫罗县县令一职,便由周溶月接替了。”
至于后来朝廷派去的那个紫罗县县令,朱瑶彧表示,有这人吗?
反正沈罗珏只承认周溶月当县令。
朱善恍然大悟,“原来是陛下旧部,周县令的名字我确有耳闻,可这与陛下此举有何关系?”
他当然知道周溶月,其实朝中不少官员私底下都说起过这个周溶月。如果说沈罗珏是历史上第一位女帝,那周溶月便是第一位女县令。
朱尚书令失望的看了眼儿子,出言提醒,“周溶月是罪臣之后,乃是官奴婢出身,同时她是行宫女官,陛下重用她,盖因她之才华。我们这位陛下,不问出身,只看才能啊。”
朱善还是不太懂,向来不就是如此吗?朝廷官职,亦是能者居之。
朱瑶彧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兄长,你是朱家子弟中的佼佼者,故而你为中书舍人,若你不是朱家人,你能坐上如今的位子吗?”
朱善闻言,瞳孔微震,他似乎明白了。
他听过有关那位紫罗县女县令的传言。
据闻紫罗县靠着布庄和琉璃坊大赚特赚,因为布庄的纺织刺绣由女子来做,因此紫罗县是女子待遇最好的县城,方圆几百里的女子都从布庄接活,有一门手艺,能赚得到钱,那边的女子生活过的极好,甚至有不少女子都去读了女学,和女先生读书习字,一年过去,大部分女子都能读会写了。
还有不少女子打算接着读,甚至从紫罗县还流出来过,说她们要和男子一样,去考科举。
正是考科举一事的流言传到京中,这才引起一些人的讨论,不过那些人大多数是觉得此话太过荒唐,并不相信。
说起周溶月,他们多用公主女官来特指,而不是叫一声周县令,认为那些女子学问好,也不过是像周溶月以及在紫罗县县城做事的女子一样,成为定安公主的女官。